腋臭手术做了皮肉分离(腋臭手术做了皮肤层翘起来了)

文海流云 0 2025-0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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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术老师请她做模特,被投入看守所,说是猥亵,诱奸女学生

县城报告

黄孝阳

叛逆少女周丽

周丽有一个

将几何体、达利的超现实主义

与古老的东方智慧

相结合的大脑。

不知这话是谁说的,反正某日我们推开教室门就在黑板上见到这些粉笔字,楷体,还分了行。这句话形成了一种奇异效果,像一只从校园内冲天而上的鸟,在整个县城上空盘旋翱翔,清唳数声。不知道是什么鸟。这不重要。没过多久,连我妈都知道了,打算拎着两袋苹果去贿赂班主任,让我与周丽同桌。我妈是打算让我肩膀上扛着的榆木脑袋能有幸被天才之光近距离照亮,哪怕照亮那么一丁点也是好的。我制止了我妈的鲁莽。周丽的同桌是陈元庆,他们已同桌一个学期,陈元庆考多少分?比我还差。尤其是数学,一百分的卷子起码要差十五分。这不是因为陈元庆比我蠢,他是被那个次次接近满分的天才之光灼伤了。陈元庆是多么聪明的孩子啊,他会用十三种方法来求解那道著名的鸡兔同笼算术,还晓得用淘米水加橘子皮来洗那些发黄的衣物。

我坐在我妈对面剥着笋壳,语重心长。我都想给我妈讲慧极必伤的辩证法。我的辩证法不能白学,好歹得对得起我妈给我缴的学费。如果我妈还不信,那我就给她讲故事,讲课本上的《伤仲永》。我妈颓然坐下,盯着生满青苔的墙角不知在想什么,等我爸手捧饭碗进来,她眼里递出一把寒光闪烁的刀子,舌绽春雷:“都是你的种不好!”我爸捧在手中的饭碗掉地上了。我手指里捏着的竹笋也掉地上了。我爸蒙了,我乐坏了。我妈终于认识到这件事的本质。

我喜欢周丽,虽然她有一张异常严肃的脸庞,额头显宽,下巴的线条有点生硬,嘴唇老抿着,一副谁也不屑搭理的模样,可这有什么关系呢?忘了具体是从哪天开始,只要瞥见她的身影,我的心脏就咚咚跳得厉害,根本不受控制,练《中华武术》上的内功心法也没有用。

陈元庆书包里有一大摞《中华武术》。

我看不进了,那上面的字在打架。

教室里有嗡嗡的响声。上课铃还没响。陈元庆挤过身来,半边臀部悬空坐在板凳上。这家伙不知道从我脸上看出了什么,朝我比出两根手指头,压低声音,表示愿与我做桩交易。交易成功后,他很愿意向班主任申请调换座位。

“啊,那只白嫩细滑的手掌,就那么静静地搁在桌上,如白莲盛开,掌沿偶尔一厘米一厘米地朝你移过来,你这时只要……操,我不是让你拿圆规戳人,我们都是要建设祖国四个现代化的新人,一起生娃可以,哪能再搞过去那套呢?”

这一段话说完,陈元庆脸上已经换过了七八种表情。这绝不是他的极限,手沿额头往下抹,从一身凛然正气迅速切换成猥琐龌龊,还他妈的吐出一根舌头。

“你只要这样伸出舌头,就能有机会舔上一舔。问世间谁最淫,直叫我当仁不让!”

我没像往常那样去拽他那对淫贱的耳朵。

我在想一个极严肃的问题,陈元庆从哪看出我喜欢周丽?

必须严肃。

周丽姑娘在作文里说得好,“严肃的人才能拥有真正的幸福。”

陈元庆摇头晃耳,居然胆敢窥觑我兜里那两张崭新的大团结,那是班主任让我代收的全班课本费,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是可忍孰不可忍!我念出此七字,如念真言,手自动就掐在他脖子上。我们战成一团,再气喘吁吁分开。

“黑板上的那些字是你写的。”我是诈他。也可能不是诈,是脑子里的某个声音在替我说话。

“不是。”陈元庆说得很坚决。

“你写的字烧成灰我也认得。”

陈元庆的脸上有许多奇异线条。其中一些线条与那行字的笔画一模一样。我为迟至此刻才发现这个事实而感到懊恼无比,我都想把他脸上某根线条扯断,再打上死结,套他脖子上,勒紧。他脖子上的血管在突突跳,真奇怪,就算是他写的,他也不应该这样愤怒啊。怎么说呢,就像一头被红布激怒的公牛,眉毛竖起,一脸暴戾。他朝我扑来,风驰电掣。“我会喜欢她?也只有你这种傻逼才会喜欢她那种烂货。”

我挥出拳头。这回我们是真打,没几秒钟,都鼻青脸肿。

陈元庆是喜欢周丽的。这是我早就明白的事。

喜欢一个人有必要这样恼羞成怒吗?我不明白。

这个问题在脑子里一闪即逝,如同白驹过隙。一个更让我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是:我认识周丽很多年了,还揪过她辫子,从来不觉得她次次考全县第一与我有什么关系,是什么让我“喜欢”上她了?这种情感来得如此强烈,突兀,犹如火山爆发,以至于难以正视她的脸庞。

那张脸,现在只有闭上眼,才能清晰看见。

是因为黑板上的那些粉笔字么——就像是爱因斯坦在黑板上写下的那道质能方程式对世界的照亮?我潜入县图书馆偷了几本封皮发黄的《西方绘画史》《欧洲艺术》之类的图书,大致了解了什么是“达利的超现实主义”,却仍无法把它与周丽联系起来,后者的容貌与行为没有任何怪诞、不合情理处,沉默,自律,与所有人皆保持着一个精确又恰如其分的距离。我测量过。我与她的距离,25厘米是极限,陈元庆是13 厘米。这让我倍觉沮丧,又心存希冀。可还没等我想出什么好法子来缩小这距离,周丽出事了。

她在美术老师家里脱得赤条条的。

说是当模特,这话鬼才信呢。

美术老师的妻子,一个瘦小的印刷厂女工,眉眼怯怯,说话细声细气,有一张东方古典美人的脸。她到学校里给遇到的每个领导看她的遍体伤痕,像祥林嫂那样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我带着两个伢崽吃糠咽菜,捡别人丢掉的烂帮子菜。辛辛苦苦攒了五百块钱,他全拿去花在那个烂货身上。”女人晃着羸弱的身子,艰难地伸出五根指头,眼泪汪汪,“那烂货下面就算是镶金的,也值不了这么多啊。”女人是想拿回钱,可她太蠢了。她不知道这个冷酷世界自有其逻辑。她上午到学校,下午派出所的人就来学校带走了她的丈夫。尽管美术老师一口咬定他与周丽之间是清白的,他是请她做模特,每次十元,还出示了一大摞画,但他还是被投入看守所,说是猥亵,诱奸女学生。我在法院前面的布告栏上看见过这些字眼。

是周丽救了美术老师,她到医院做了一个处女检测证明,拿着一本《西方绘画史》走进了派出所。警察终于部分理解了那些画与她的关系,那些扭曲夸张变形的线条,以及不吻合人体常识的比例是对某种“更为重要现实”的反映。

这些话是陈元庆对我说的。

陈元庆的亲叔叔是警察,就在那个派出所,案子就是他管的。

“你信吗?”陈元庆的目光自上而下斜睨着我。

“信什么?”

“她是处女。”

“有检测证明,凭什么不信?你叔叔干了这么多年刑侦,不是吃闲饭的,怎么可能被一个黄毛丫头给诓了去。”我不想讨论这个问题,心里憋得慌。又没法子不接着陈元庆的话往下说。我想陈元庆一定知道什么,否则他不该挑起这个话题,甚至他就不该在这个蝉声聒噪的午后拦着我。

“我不好奇周丽是怎么做到的。我亲眼目睹过,我相信我的眼睛。”陈元庆嘟囔着,语义含糊,“我只是好奇她为什么这样做。”

陈元庆瘦脸绡红。他病了。我应该向他致以革命同志的慰问。可我脑子里居然有个细小声音在不紧不慢地嚷:“要是他病死了,那该多好啊。”我没让这个声音钻出喉咙。我的表情应该说是相当怪异,我在来往人流的眸子里看见了自己的可怖。陈元庆没有发现,他的心神都被他说的那些话给吸引了。他咳嗽,皱眉,把眉毛拧成问号,半晌,露出一口发黄的四环素牙。

“如果我说周丽是故意让美术老师的老婆发现的,你信吗?不瞒你说,我是喜欢过她。但……现在是害怕。”

他说的最后两个字我听见了,下意识地接了句:“害怕什么?”

陈元庆没再往下说了。我们都看到了周丽,她的步频与往常一个节奏,97 步/分钟。她朝我们走来,很快,在距离我们10 米处停顿片刻——这个事实让我既遗憾又愉快,现在我和陈元庆与她的距离是一样的。她的眼里有凝胶,脸与手白如瓷器,身后杂乱无章的建筑群与更遥远的青灰色天穹让她像是站在一帧油画里。她说了什么,我没听清。她的嘴唇动了下。她走远了,没进校门,拐过校门口那棵双人合抱的梧桐树。

落日余晖下,她肩膀像有了翅膀,一片接近透明的淡黄,薄薄的,极大,上面脉络清晰,如同一个顽童对这个滞重世界露出的鬼脸,接着,另外一只翅膀出现了,两只翅膀开始一起振动。

周丽消失不见了。

“她说什么了?”

“她说再见。”

陈元庆闷闷说道。我们没有再往下交谈的兴致了,各自散开。我没有再见到周丽。她离开了县城。她母亲,一个上海知青带走了她。我这时才知道她母亲与她父亲早在去年夏天就离了婚。

我去了周丽家,在佑民巷,筒子楼,二楼,靠最东端的两个房间。室内有人,是陈元庆。他在哭,悄无声息,瘫坐于一片灰尘与狼藉中,还不时用拳头击打坚硬的水泥墙面。墙上有血。是从他拳头上迸出来的血。他会骨折的。

我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把眼睛从被撬的锁孔上移开。

陈元庆为什么哭得这样伤心呢?

多少女生被他嘴里的甜言蜜语迷得神魂颠倒啊。其中一个据说是副县长的千金,手指被纸割了道口子,陈元庆马上作势要拿削笔刀往掌沿割,嘴里还嚷,“你手上划了一道口子,我也在手上划一条吧。”我以为他的间歇性经神病又发作了,没想到他马上又补道,“这样咱俩就是两口子了。”目光还那样深情。

一个好姑娘就这样毁了。姑娘的脸部轮廓有点像用圆规画出来的,可她的胸脯多大啊。能把头埋进去的人是有福的,起码从今以后不必再担心忍饥挨饿。令人伤感的是,陈元庆明明不喜欢圆规脸,圆规脸也明明知道他不喜欢,还有事没事挺着胸前的富士山往他身上蹭。我提醒他,富士山是活火山,小心哪天火山爆发。他反而给我科普起乳房的医学美学标准与一对漂亮乳房的各种数据,还精确至毫米。我目瞪口呆,一方面佩服他的博闻广记,另一方面也大致理解了什么是无耻之尤。

陈元庆喜欢的是周丽。

我知道。几个月前我俩就对过眼神。

我只是没想到他居然喜欢到这种丧心病狂的程度。这是生而为男的耻辱啊。我都想用修炼了数月之久的降龙十八掌猛击他脑门,让他早点恢复理智。一个男人怎么可以这样喜欢女人,哪怕她是周丽,那也不行。这不符合科学。书上说了,爱情只是多巴胺在作祟,是有保质期的。

周丽的房间里又传来数声砰砰闷响。不像是一个人形生物在用拳头击墙,倒像一头体形庞大的巨兽,用它受伤流血的头颅在疯狂撞击牢笼,而那牢笼是用世上最坚不可摧的材料制成。

我跑走了。陈元庆真蠢,如果他心里面真有这么多的爱与痛苦,为什么不在月圆之夜长嗥出声呢?也许他能化身为狼人,赶上那辆开往上海的绿皮火车的最后一节车厢。

高考前夕,我与陈元庆的关系有了部分改善,只能是部分,那层看不见的隔阂确实存在,比我们手中握着的圆珠笔还要真实不虚。他的成绩有了突飞猛进的提高,尤其是数学。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没张嘴去问,偶尔去开他与圆规脸的玩笑。娶对一个妞,少奋斗二十年。我的长吁短叹声,都有了宫商角徵羽,还是美声唱法。我朝圆规脸抛去港式飞吻。圆规脸瞪我一眼,当着我的面,把牛奶苹果花生糖等,往陈元庆的书包里拼命塞。陈元庆拍开她的手。她嗲着声说人家就要嘛。我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这是对港台录相里那些少儿不宜片赤祼祼的抄袭嘛。

“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件衫。”我在这对狗男女身后放声歌唱,恨不得天上能立刻降下一道惊雷,把他俩劈成化蝶的梁山伯与祝英台。为啥没有一个祝英台对我投怀送抱?陈元庆眉宇间的那股暴戾气在娇嗲声里日渐消磨。不久,他考上南方的一所重点大学,总成绩比我高了近五十分。我妈听说后,对准我的脑门上使出海灯法师的一指禅。我很想告诉我妈,人家陈元庆之所以能后发先至,那是有爱情的加持,不是一般的爱情,是祝英台的。

没有人提周丽。

尽管我在陈元庆的毕业留言册上,绞尽脑汁地写了一首诗,将黑板上那句话中的几个关键词、筒子楼、他的嚎哭与拳头上的血等,做了一番排列组合。可他收回本子后啥也没说,像其他同学一样,在我的毕业留言册上,工工整整地写道:“我们即将步入新的生活,前面的路还很长很长,让我们更加珍惜今天所拥有的青春和友谊,用真情去浇灌友谊的花蕾。”

我怀疑在上面写字的陈元庆是一个假陈元庆,想把他打一顿,想想又没有必要。他说得对,新的生活在向我们招手了,是沸腾的生活。

我们要么被煮成烂人,要么被煮出一身铜筋铁骨——这就是两个物种了。

二十年弹指一挥间。

国庆我回了趟老家。我与陈元庆在县城最豪华的得月楼喝酒。陈元庆做东,他已经是县工商局的局长。相对于他的年龄与基层权力生态来说,这种擢拔速度如同火箭。这得感谢他娶的妻子,那个圆规脸,她曾是货真价实的副县长千金,而今更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县委书记千金。我们喝的是过期茅台。我举杯恭祝他与妻子执子之手与子偕老。陈元庆哈哈大笑,突然压低声音问我是否知道他为什么要娶圆规脸,没等我接腔,便一字一顿地道:“因为她蠢。”

陈元庆这属于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我面无表情地把过期茅台倒入喉咙。我们都会变成我们最讨厌的那种人。

是陈元庆提到的周丽,这位国内颇有名气的天使投资人。我常在各种财经新闻里看到她的身影,一款斜纹软呢外套,搭配经典小黑裙,都是香奈尔的。她改了名字,不过这不重要,我还是一眼就认出她那张脸庞,不那么严肃了,脸部线条也像是古典大师笔下所绘。

“我终于想明白了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陈元庆喉咙里传出一声喟叹。

“为什么?”

“因为她不晓得拿她的美如何是好。”

陈元庆掏出手机,点开。我看见了周丽二十年前画的那些“超现实主义”,画面中央无一例外都是她的头颅,没有身子,以各种球形存在,处于一种漂浮状,有时是与畸形身体的结合,有时是与数块钟表的结合,有时是与彩色气球的结合,有时是与一幢哥特式古堡的结合,奇异怪诞,细节又无比真实,背景无一例外是荒漠、海滩与天穹。还有题款,有几帧笔迹是我眼熟的,其中一帧题款的笔迹与我幼时笔迹一模一样。署名皆是周丽。

她确实是一个天才。

这不是指她惊人的绘画天赋与模仿能力,而是指当年她选择的这个从现实世界逃逸的方式,是如此漫不经心,极具毁灭性,又始终在一种恰如其分的控制中。更让我沮丧的是,这个现实世界的逻辑、规则、范式和桎梏,还根本不曾被当年的我与陈元庆感知,更别说通过对它的交媾与阐释,完成对它的反叛与超越,继而抵达一种绝对的真实,一种纯粹意识的呈现,所谓自由之境。

“知道我的数学成绩后来为什么会突飞猛进吗?”陈元庆对着虚空遥遥举起酒杯,嘴里的酒气汹涌而出。他的四环素牙不见了。

“这得感谢她,是她教我的,1 是一个傲慢的男人,2 是一个跪在地上的女人,3 是一个靠在门框上的男人,4 是一个跳芭蕾的女人,5 是一个跳伦巴舞的男人,6 是一个喝醉了酒摇摇晃晃走路的男人,7 是一个戴礼帽的瘦女人,8 是一个臃肿女人,9 是一个瘸了腿的女人,0 是矮胖的上帝。数学就是这些人的各种故事,是有味道的,有颜色的,有喜怒哀乐的。等我真正想明白了这点后,数学对我来说就再也不是问题了。”

陈元庆的样子如信徒对神灵的礼赞,尤其是他眼里的那光,怕是有根火柴都能点燃。

我反复拍打着陈元庆的肩头,我知道他刚才说的这些只是铺垫,一个冗长的铺垫。

“可她选的为什么是那个又丑又老的美术老师,而不是我?”陈元庆用手指头用力戳自己的鼻子,戳得太用力,眼里都有了泪花。

我保持微笑,小声说道:“你刚才说过的,她只是不晓得拿她的美如何是好。”

本来有些问题我想问,想了想,没再问了。那些技术问题,就凭我这样一个普通人的智商也不难解决。至于她为什么要故意让美术老师的妻子发现,为什么要去派出所证明美术老师的无罪,这在心理学上都可以得到一个很好的解释。

我没再搭理嘟囔着的陈元庆。我点开微信,给一个叫虫二的ID 发去一个笑脸。她即周丽。几周前,在北京的一个饭局上,我们相逢了,一眼就认出彼此。她的微信头像是美术老师当年给她画的那些素描中的一张。“世界会变,而我始终如一。”这是她的微信签名。还有一首她今天发在朋友圈里的诗—《自由国度》。

夜晚,我心甘情愿爬上床,爬上断头台

闭上眼,等待梦的斧头落下,这是愉快的

惊心动魄之旅程。摆脱了头颅的骑士

迟早要摆脱自我的匮乏

众生的喜怒哀乐即他的眼耳鼻舌

凡所有见,皆是他手中的盾与刀

我是我的敌人,我是杀死我的凶手

我是我的排泄物,我是我的诅咒与祝福

这是人子的傲慢,如一把钥匙开启自由国度

数个时辰后转化为清晨的第一缕光线

不再是堂吉诃德的长矛,刑天的斧头

我沉沉睡去,把头颅轻放在你枕边

我截了个图问陈元庆这首诗写得好不好。我没告诉他,这首诗的作者即是周丽,我更没有告诉他,我与周丽上床了。她并不爱我,不过是使用了我。她不再是芳兰蕊与雨前茶,可她的美如月满轮,如午时盛开之牡丹,不管出现在她身边的人是谁,她都是要此般绽放的。也许我会被这种绽放灼出满身水泡,可我不会再感到害怕。

陈元庆喝醉了,伏于案头,鼾声大起。我把手中这杯过期茅台倒入他的衣领。他不明白的,我已明白。

那句黑板上的话是周丽自己写的。

马胖

老家的故事。听上去像是《聊斋志异》里面的。

寻常巷陌,马头山墙,青砖黑瓦。青石板路依原始地貌宽窄不一,多有曲径通幽。住户人家的墙角窗棂一律挂满青苔灰藓,从屋子里走进走出的人像是从光阴深处漂出来的,飘飘如同幻影。叫鱼王巷。少有人能够说得清这巷子名字的来龙去脉。但我知道。

我是听在巷口与人赌钱的猴子说的。

说三年自然灾害的时候,大家饿得厉害,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活到下一个时辰。这时刮起一场怪异风暴,成千上万条鱼从天而降。真多啊,银光闪闪,其中最大的一尾青鱼有一米长。真难以想象它是怎样飞上天的。因为这些从天而降的鱼,老家人得以熬过灾年,就把鱼王落下的这条状元巷改了名。

这让尚在念初中的我对鱼王巷充满好奇与敬畏,隐约觉得它可能是某个神灵的慈悲化身,又或者说那些青石板下埋着一个能与天地发生感应的神秘阵图。去学校的路有许多条,从鱼王巷走是最长的,然而我还是多选择走这里。一路上踩着青石板上那些凹坑扭胯走路,暗暗祈求哪天也会有一尾大鱼从天而落,砸在身前一米——千万别砸在脑袋上。这种持续、隐秘又久无回应的祈求让我如害疟疾,看人的眼神是滚烫的。

就在某个黄昏,我的眼神把住巷子里的一个姑娘烫着了。正在门前洗头,挺着一段天鹅脖颈的她,喝道“死伢崽”,扬手甩给我一记结结实实的嘴巴:“回家看你妈去。”

她这记巴掌在治好我的疟疾的同时,也让我的学习成绩一落千丈。她揍我的这一刻在我脑子里反复播放,时至今日仍未有丝毫磨损。我仍然能清晰想起当时所有的一切,她用的蜂花洗发水,搪瓷脸盆,手掌的纤细触感与大拇指盖上的月牙白,身后门板上那两张被烟熏火燎的门神(是尉迟敬德与秦琼),墙角的蕨类植物,一股让人头晕目眩、湿漉漉的氤氲香味,还有那张宜嗔宜喜的脸,等等。

我没法不逃学翘课,各种尾随。

她叫招娣,刚辍学,念到高二再不肯读了。她跟了一个在社会上混的罗汉,就是那个经常输钱的猴子,还被猴子搞大过肚子。她妈,那个身材高挑的粮站记账员,在县百货商场门口用菜刀拦住她与猴子,叫他俩分手。她从母亲手上夺过刀,横在颈脖处,众目睽睽下大声叫道:“妈,你再逼我,我就死给你看。”

她的颈脖上都出现了一条红线。

她有一个弟弟,大名刘国宝,念初二,在我教室隔壁。我与刘国宝成了朋友。这很简单,放学路上拍一拍他肩膀,再递上一本《鹿鼎记》就行了。

我在刘国宝家,与他比赛谁更像韦小宝。他傲然道:“起码我的名字里就有一个宝。”我说,“明天我上派出所改名字,就改成韦小宝。反正我妈的妈姓韦。”我们几乎要打起架,互相戳对方的眼睛。招娣进屋,看都没看我们一眼,快手快脚收拾衣物,床单打包裹起。招娣这是要与家里断绝关系吗?那个叫猴子的,双手抱于胸口,默不作声站在屋檐下的阴影里。那片阴影荡漾起来。我想抓起桌上搁着的水果刀朝他刺去。荆轲刺秦王的刺。

刘国宝喊:“姐,你这样一走,妈会哭瞎眼的。”招娣没吭声,眼睛红了又忍住了。招娣转身走了。那片阴影不见了,有一缕阳光跳出对面屋檐,把若干只脊兽的影子投进屋内,其中一只是骑着鸟的仙人。我说:“刘国宝,你有没有发现你姐特别像阿珂?”刘国宝点头,用力点头。我说:“她是阿珂,你若还要当韦小宝,你就是乱伦。你懂吗?”我与刘国宝打起来,我把他打得鼻青眼肿,他把我揍得眼乌嘴歪。我们打了一个平手,我们不再是朋友了。

后来听说猴子与东门的马胖打架。猴子的胆子真大。这个瘦骨嶙峋的男人,居然敢与马胖掐架。被马胖按住,像被如来叉开五指按住的孙悟空。马胖扇他嘴巴,扇到第二十七下的时候,招娣赶来,操起一把锄头就敲开马胖的脑袋。

多好的一个女人啊!赶得上力破十绝阵、救出夫君薛丁山的樊梨花。

招娣步下有雷霆。

可惜她一点也不被猴子珍惜,经常挨猴子揍,打得披头散发四处翻滚,还死命去抱猴子的腿。猴子凶性大发,去扳她的手,扳的是中指,边扳还边厉声高叫“放不放”。招娣一声不吭,泪水无声无息流着。手指就这样被扳断了,咔嚓下。招娣这才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猴子走了,踱着方步,像县里的干部那样走得不紧不慢,临走前还恶狠狠地往招娣衣上吐了一口唾沫。招娣蜷缩一团,死了一样。她在正午的街头流着血,不仅是额头眉眶的血,嘴里不断呕出的血,下半身也在汩汩流血。猴子把她又打小产了。我听见有人交头接耳。我有点难过,想挤出人群抱起她送至医院,可手足无力。我是如此懦弱,怪不得刘国宝说我与韦小宝中间还差着一个筋斗云的距离。

招娣是一个人去的医院,走一步,水泥地面出现一个血印子。招娣差点死了。医院里的人都说,没见过这样强悍的女子,给她紧急动手术时缺了麻醉剂,她就说了四个字——“我忍得住”。

再后来,招娣在街头开了一家餐饮店,生意很不错,一碗鱼头豆腐汁浓味美。大家都说比放了罂粟壳的火锅还好吃,还让人上瘾。连与她分了手的猴子都想进店叫上一碗,但被她直接无视,当成了空气。

我吃过一碗招娣煮的鱼头豆腐汤,没有传说中那样让人欲罢不能。可能是我对她的喜欢停止了,这倒不是因为那个班上新来的同桌,那个眉眼小小的女孩儿。纯粹是停止本身。我的注意力转移到马胖身上。对的,就是那个被招娣用锄头敲开脑袋的马胖。

马胖不是好人呐,长得凶神恶煞,偏偏还不蠢,收店家的保护费精确到元角分,什么时候交了多少,还欠了多少,清清楚楚。大家说他脑子里有一个拨得飞快的算盘。大热天也一身黑衣黑裤,走在街上连狗都不敢朝他吠。马胖走过的地方有碎冰渣子留下,哪怕七月溽暑,大家也得好一阵子才能缓过劲来。

马胖好赌,牌技不差,赌运不济,赌品太糟糕。一旦输就论蛮,不断翻番再押。有次运气实在不佳,带的钱全输掉了,大家以为他会收手,他眼里迸出一道寒光凛凛的剃刀,四下一扫,再用左手尾指指甲剔了下牙齿,把尾指搁上桌,慢条斯理地说道:“我这根手指头值得了五百块吧?”继续赌,开盅。马胖又输了。

赢钱的人额头出汗。谁敢真把刀拿出来切马胖的手指头?还要不要命?马胖森然一笑,半晌,竖起食指与无名指:“先欠着。到时一起算账。我再押这两根手指。”马胖不光有十根手指,还有十根脚趾,还有耳朵鼻子牙齿。赌到耳朵的时候,马胖期待的手气终于来了,连开二十七把大,清完欠债,还大有斩获。县里没人愿跟他赌了。马胖不在意,来县里的外地木竹客商多得是,比一荏荏韭菜更为鲜嫩可口。

马胖本来注定要在县城罗汉史上留下名字。可这样一个马胖竟然被招娣一锄头给敲掉了。

马胖出院后,原来那个鬼憎神厌的凶汉不见了。上帝啊,头缠绷带的他现在居然说一加一等于七。最早大家还惧怕他的余威,认为这是他诈人的套路,后来发现他真的变成一个傻子,还是那种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傻子!这让那些原来受尽他欺辱的人眉开眼笑,大呼过瘾,大热天喊住兀兀如痴的马胖,叫他四肢落地,他照办;叫他学狗叫,他继续照办,还懂得汪汪叫出声。未几,连刘国宝都敢招手喊他过来,说:“马胖,爷今天心神不好,你靠墙站好,让我扇三记嘴巴。”

最有意思的是,怎样揍他,他都不会叫疼;若让他看到招娣,他就会有疼痛感,甚至疼得满地打滚,鼻涕眼泪全淌出来。我们不敢相信,一再试验,屡试不爽。后来还是招娣发怒,说你们这样欺负一个傻子有意思么?大家这才讪讪散去。

就有一天,马胖捡了个粉笔头,趴在县广场的水泥路面画画。开始我们不以为意,后来有路人尖叫出声:“这画的不就是招娣么?”还真是,尤其是那双杏仁眼,精确到毫米层面。什么叫栩栩如生?这才是。比起马胖的这幅粉笔画,学校美术老师笔下的那些人物素描就是屎。我们面面相觑。难道招娣那一锄头敲出了一个艺术家?就算“当上帝关了这扇门,必然会为你打开另一扇门”这句话是真的,可从来没听说过马胖对绘画有过任何兴趣,或是幼时接受过任何素描训练。另外一扇门是怎么开的呢?两种可能,一是神迹;二是有个会画画的鬼魂寄身于马胖体内。而且,马胖不是见了招娣本人便会疼得喊救命么?怎么画她的像就不疼了?这真叫人百思不得其解。

我叫住马胖,塞去一支铅笔与一叠白纸。

“干吗?”马胖一脸猪样,诚惶诚恐。

“画。画你刚才画的。”我提高音量,仰着脖子对他挥了一下拳头。

只用了半个小时,马胖就在纸上画出一幅与粉笔画一模一样的招娣挥锄图。完全是不假思索,一挥而就,期间没有停顿片刻去审视这张素描图各部分比例是否恰当,或低头去望地上那幅粉笔画。

“还要再画么?”马胖呆戆,鼓着腮帮子。我相信我若再说要,他一定能马上再画出一张。他是一台性能良好的复印机。

我把这张素描画揣入裤兜,倍觉伤感。我都想跑去招娣店里,请她拿锄头在我脑袋上敲一下。我走了几步,转身看见马胖还站在原地,脑子一抽,挥手冲着街道两边的房子与各种建筑物,脱口说道:“去吧,广阔天地大有作为。”

“是。”马胖双腿一并,行了一个标准军礼。

美术老师说马胖的绘画少了一个真正的艺术家所必须拥有的阐释力,只是僵硬线条的集合,看不到光与阴影,看不到天空流动的云彩等背景,以及应该被强调的各种细节。是死的。美术老师用被烟头熏黄的手指狠狠地戳着我摊在桌上的这张素描图,一脸鄙夷,腥臭的唾沫星子喷了我满脸。可没多久,他就被打脸。打得噼啪响。

一幅幅关于招娣的绘画出现在县城的街头巷尾,连政府门口两排电线杆上都是。不再只是素描,还有用各色油漆画的。不知马胖从哪里弄来的油漆。上帝啊,他不仅能用粉笔画,用铅笔画,还能用毛笔画,随便捡起一根树枝也能画。画的都是招娣,挥锄头的招娣,被猴子打倒在地的招娣,一瘸一拐的招娣,等等;更让美术老师绝望的是:马胖画的不仅是今天的招娣,还有垂髫之年的招娣、及笄之年的招娣、而立之年的招娣、大衍之年的招娣,更有绛衣素带的招娣、云鬟酥腰的招娣、霞帔霓裳的招娣——所有人一望即知,那眉眼与神态错不了。

美术老师目瞪口呆,绕着这些画作走了两天两夜,找到马胖,又给他塞了一支笔与一叠纸,让他试着画画别的,比如静物与建筑什么的。马胖点头如捣蒜,十几分钟后,纸上仍然还是一张招娣的画。美术老师长太息以掩涕兮,不无沮丧,也不无骄傲地环顾四周,说道:“知道吗?这就是传说中的白痴天才!”

天才?

哪怕前面有一个让人不太愉快的定语,那也是天才,当钟鼓乐之,琴瑟友之,鸾凤迎之。我打算与马胖搞好关系。我把从刘国宝那拿回来的 《鹿鼎记》扔在他面前,说:“知道吗?韦小宝娶了七个老婆。”马胖神情恍惚,傻笑。我说:“知道吗?招娣长得跟阿珂一模一样。”马胖继续嘿嘿笑。我说:“他妈的,你知不知道,你画的就是招娣啊?!”马胖见我生气了,不笑了,双腿迅速并立,用那种眼巴巴的表情瞅我,表情是那样无辜。我没啥好说的了,我去看招娣。

连县长都知道白痴天才马胖,还有招娣。

招娣到哪,大家的笑声就跟到哪,叔伯阿姨大婶阿婆,连猴子都笑成一朵花,区别只在于有的是三月桃花,有的是腊月梅花,有的是有毒的夹竹桃花。招娣店里的生意更好了,从早到晚,人流如过江之鲫。进了店,人们干的第一件事就是笑,各种各样的笑。招娣也眯眼笑,安排顾客各自落座,忙得如一尾大鱼跳掷其间。招娣是那样丰腴妍丽。还真别说,那段时间整个县城都浸泡在一种古怪的笑声中,街头吵架的人少了,打架的人也少了,有一根神奇的手指在挠着所有人的痒痒处。大家的坏脾气,像蝌蚪的尾巴一样变不见了。

可惜这段美好的时间只维持到来年开春,据说招娣找了马胖谈了一次,也可能是几次,反正马胖从县城消失了。等他再回到老家,已经是一年以后。

我念高一,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发现了“除了读书考上大学,我别无出路”这个事实。我开始用功读书,算得上是悬梁刺股。尽管我知道拿锥子扎自己大腿的苏秦死得很惨,被五马分尸;把头发用绳子绑在房梁上的孙敬,终生就是一个两脚书橱。

有天晚自习回家,途经鱼王巷,我看见马胖。我们擦肩而过。马胖走得慢,畏首缩脚,手里还拎着一个塑料袋。借助于巷子里昏暗的路灯,能看见袋子里装的是什么,两条中华烟与两瓶五粮液。这是老家毛脚女婿上门的标配。

在前面走着的,牵着他手的是招娣。招娣用力地敲那两扇贴着尉迟敬德与秦琼门神的木板门,大声喊:“姆妈,开门。我回来了。”

再后来,听说马胖在外面学成一手炒菜的本事,在招娣店里掌勺,做得了一手全鱼宴,既有清淡嫩滑之南味,又有鲜香咸辣之北味;诸般菜肴色好形美,尤其是刀工让我辈叹为观止,能把一条鱼切成艺术品。

招娣嫁给了马胖,刘国宝放的长鞭炮,怕是有百米长,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响了足足半个小时,着实让我开了一回眼界。若说遗憾,有一件:马胖不画画了。

不是不想,是不能。听刘国宝与人闲谈时说,他姐让马胖画过。马胖自然急急如律令,可他画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啊,一个幼稚园孩子的涂鸦也比他画的那鬼东西像样子。不过这有什么关系呢?没过几个月,招娣生了一个大胖小子,会哭会笑会蹒跚走路,管马胖叫爸管招娣叫妈。这个男孩既不是白痴,也不是天才,处于我们这些普通人的理解范畴内。我很羡慕,略有嫉妒,是嫉妒马胖。

对了,猴子在招娣与马胖结婚的那年冬天,欠人赌债,上吊自杀了,屎糊了一裤裆,真是一个怂货。更让人看不起的是,他怀里还揣着一张马胖画的招娣像。

野人田佳

县里多山,耸峙不得出。

陈元庆指着街头那些流鼻涕的小屁孩,说这些山就与这些互相推搡的顽童一般,尽是一群魑魅魍魉。这个成语不好念,更不好写,陈元庆急了眼:“连这四个鬼字底的成语你都不晓得,你说你还能做啥?要不,你就留在这里扮猴吧。”

我们在街头,街头有耍猴艺人。是一只棕灰色的猕猴,戴文明帽,脖子上套着一根细铁链,会各种戏法,骑独轮车,拿木剑劈削,为了讨钱,骨头里都是奴颜婢膝。这是一只聪明的外地猴子,我承认。可陈元庆还非要说我们县附近山里那么多猴子之所以演不了猴戏,是因为蠢。为什么蠢呢?是因为这些山。

陈元庆个人妄自菲薄也就罢了,他竟宣称,如果从这些小屁孩子中抓几个放在山里去当野人,就能改良本地猴的品种!

这种混账话我不想听了,撒腿就跑,临走前还往灰猴摊开的手掌上吐了一口唾沫。我跑得飞快,脚下有筋斗云,可停下脚喘气的时候,阴魂不散的陈元庆又出现在身后,一脸淫贱,“去缫丝厂?!”

80年代末县政府搞了一家缫丝厂,在城东偏僻处,依河而建,风景算得上优美。只是这种优美对我们这种土著来说没有任何吸引力。我们之所以天天逃课去缫丝厂,为的就是看那些刚入厂的女工。十七八岁的女孩子,腰细脸白,不晓得平时隐匿于县城何处,而今我与陈元庆加起来四只眼珠子都不够用了。陈元庆咬牙切齿:“都是狐狸精,昼伏夜出的属性,”又眉开眼笑说,“这个妞长得比啥子港姐还要靓。”

我们骑在缫丝厂的围墙上。再高的墙壁也阻挡不了体内荷尔蒙的澎湃力量。看门老头最早还妄想用竹竿把我们挑下墙。“呀呀呔,他还以为自己是常山赵子龙呢。”陈元庆“呸”了一声。路上拦住老头念小学的孙子,连扇三个嘴巴,又给眼泪汪汪的小朋友手上塞去一盒破旧的变形金刚。老头不再管我们。我们在围墙上翻滚腾跃,倒立劈叉。陈元庆胆子贼大,还敢侧身空翻,不怕摔成脑震荡,典型的猴精附体,还是发情期的猴。

陈元庆看上的那个妞,叫田佳。课文里有篇《孔雀东南飞》的古乐府。陈元庆鹦鹉学舌,瞅着那抹娉娉婷婷的背影,嘴巴阖合如嚼辣椒炒肉,“腰若流纨素,耳著明月珰。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纤纤作细步,精妙世无双。”陈元庆这叫不学无术。《孔雀东南飞》的女主人是庐江府小吏焦仲卿妻。人妻懂不懂,真是白看了那么多的港台录像。人妻是好,与这种恰破瓜年华的姑娘是一个物种吗?“女孩子一旦嫁了,那就要从珍珠变鱼眼睛。”我指出陈元庆的谬误。陈元庆来掐我脖子。我们战成一团,双双滚落墙头。真的是团身在滚,沿着围墙内侧的低矮土坡一直滚至田佳脚边。

田佳惊吓,接着苑尔。

“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可惜当时我还没读白居易的这首《长恨歌》,要不准会像陈元庆那样犯同样该死的错误。我被子弹打了,不是一颗,是很多颗。脊椎骨僵硬。大脑皮层被熨平。陈元庆是苕货,比我还不如,弃友不顾,起身仓皇逃窜。我都看得见他双腿中间那根夹得紧紧的尾巴。

我与陈元庆在围墙外面面相觑,长吁短叹。灰溜溜回家,佯作各看各的风景。一个念头盘桓于胸:“原来真正长得好看的女孩子,真可以让人双股战栗。”那个叫刘什么瑶的所谓校花,还有那个县文工团的杏仁眼,与田佳这块丝绸比起来应该算是麻布粗衣吧。

辗转反复睡过一夜。醒来发现梦遗,腰酸背疼。我逃课了,没与陈元庆打招呼。昨日鲁莽,未曾备好弹药粮草,非战之罪。往书包里藏了把弹弓。硬木弓身,等腰叉正,皮筯由四根自行车轮胎的气门芯绑起,上等牛皮弹兜,十五米内弹无虚发——我就不信收拾不了那个祸水红颜。

要像个男人一样去战斗,在哪跌倒在哪爬起。

陈元庆还真是一个不要脸的家伙。我出教室时明明看到他趴在桌上打瞌睡,等赶到缫丝厂,他又趾高气扬站在高高的围墙上。这个不要脸的家伙,手里也拿着一把弹弓。我一眼就洞悉这个贱人肚子里打的是什么算盘珠子。我们相视一望,惺惺相惜,又同时颇感不适,迅速错身绕开。

我们趴在墙头的两侧,从早上等到中午,又从中午等到黄昏。望穿秋水,衣带渐宽人不悔。田佳没出现,只能怏怏而归。我都想操起弹弓朝陈元庆后脑勺来上一发。一定是这家伙身上杀气太重,他用弹弓打死过多少只漂亮的鸟儿啊,连栖在河边芦苇梢上的翠鸟也有本事打下来。田佳必定嗅到危险气息,这才化身田螺姑娘。不过没关系,我们还有明日,明日何其多。我就不信她能当上一辈子的田螺姑娘。

田佳一直没出现。我在墙头守了三天,其间用弹弓射落麻雀一只,螳螂三只,秋虫若干。还有一个香港人,猴形,据说一个月能拿上千元的工资,不见他做甚,整天抻着细脖上蹿下跳,声嘶力竭。那些女工从早忙到晚,十几个时辰的劳作不过拿一百多块钱。

这是万恶的资本家!吸穷人的血。他们宁肯把牛奶倒进大海,也不送给挨饿的人。我特意捡出数颗精心磨圆的石子。可惜距离太远,没法出心头恶气。

田佳的事,我后来是听陈元庆说的。不止一句话,“田佳给厂里管事的香港人塞了一张纸条。上面写了三个字:娶我吧。就是那个长得跟猴子一样的香港人。他妈的,香港人没有六十岁,起码有五十岁吧。厂里替香港人洗衣服的阿姨发现了纸条,当成笑话对大家说。田佳连夜出走。就是她朝我们抿嘴笑的那天晚上。”

陈元庆闷闷不乐,瘫在被太阳晒得滚烫的墙头上,把弹弓的橡皮筯放在嘴里嚼了又嚼:“你说,她上哪去了呢?她妈说没有这样一个不要脸的女儿。倒是她妹老在汽车站问人,各种打听。真奇怪,我也问了,都说没见过。这样一个漂亮妞,不可能没印象的。她肯定不是从汽车站走的。难道投河自尽了?那身细嫩皮肉也太便宜河里的鱼虾了啊。”

陈元庆说的是人话吗?不是。

我跳过去,一脚踢飞。

阳光猛烈,天空寂静。大块的蓝罩住世间万物,罩紧,罩得严严实实。我突然明白了什么是悲从中来。有把生了锈的钝锄头在身体里来回挖着沟渠,挖得歪歪斜斜。这种感觉真疼,也真是糟糕。“陈元庆,你狗日的。”我不得不大力呼喊出声。我被陈元庆打掉半颗门牙。

我们的友情有了一个短暂结束。我也未再听闻田佳的消息。

再后来,我不大敢接近漂亮女生。不明白为什么,但凡靠近这种美丽生物,胸口必定发闷,手脚抖震,难以畅快呼吸。陈元庆嘲笑我得了司汤达综合症。还用那种小人口吻唱《莲花落》,什么“家有丑妻是个宝,骆驼单走罗锅桥”。我想把他从电话里揪出来暴打一顿,可惜我在南京,他负笈帝都。我们忙着比较两座城市的异同,争论鸭血粉丝汤与老北京炸酱面哪个更适合异乡人的肠胃,还有各种指点江山。

我忘掉田佳,陈元庆也忘掉了。是彻底地忘掉。她连草尖露也不是。

毕业,求职,朝九晚五;娶妻,生子,蝇营狗苟。

我知道生活中充满陈词滥调,真没有想到这些陈词滥调是如此让人难以忍受。更鄙视自己的是,我居然就这样一年年忍受下来了,纯属一个“人形造粪机器”——这六个字是陈元庆发明的。他毕业后回老家,娶了一个副县长的千金,仕途上高歌猛进,三十岁出头混上县工商局的副局长,肥头大耳,望之俨然。而在这段时间内,我与他之间的电话联系,也从指点江山,渐趋讨论案头搁放的绿植与办公室内鱼缸摆放的方位,再至缄默。

陈元庆说得好,缄默是成年人一日三餐的盐。

2009年国庆我回了趟老家看望父母。碰见陈元庆,纯属街头邂逅。

我们的谈话与落在马路上的雨水一样,开始稍显凌乱,很快恢复了节奏,是陈元庆所擅长的节奏。我被他搡进丰田普拉多。一辆套牌车,挂的是广东牌照。问他要带我上哪儿。答曰:“云深不知处。”开车还不老实,右手在我肩膀上重击一拳,骂骂咧咧,说我来之前也不给他打个电话。这是他的不对。副科级干部在南京不算啥,在老家县城那可是领导,脑后自带光环,三尺童子亦知其威,尤其是工商局的,手中可是捏着许多具体事务的关键权力。我不过一介草民,哪敢惊动领导大驾?陈元庆说我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这话更不对。这么多年,我没见过哪条狗的嘴里能吐出过象牙,哪怕是具有英国皇家血统的威尔斯科基犬也不行。当然,现在科技如此发达,世事又是这般苍茫多变,如果他基因突变嘴里长出象牙,我不奇怪。

象牙珍贵,严禁交易。

陈元庆说我的毒舌本领日益见长。说今天必须把我这张欠揍的嘴治服。怎么治?必须是打牙祭。说到“打牙祭”三字时,陈元庆扶着方向盘的那双又白又嫩、女人似的小手也发了抖。我闭上嘴,有了一丁点好奇。只是一丁点。

车子驶离喧嚣街头,往东疾行。陈元庆猛踩刹车,摇落车窗,“缫丝厂,还记得吗?”我没吭声。工厂已废弃,房屋破败不堪,多有坍塌,其间几畦菜地。落日黄昏,有几分后工业时代的废墟之美。

“还记得田佳么?因为她,你一脚把我从墙头踢下。他妈的,佛山无影腿。”陈元庆可能怀疑我得了阿尔茨海默症,粗短的手指头来戳我脑门。我揪住。拗。这厮惨叫,反击。他叉我颈,我拧他腹。这肚子真大,装了多少民脂民膏啊。他说得对,我是人形造粪机器,但他是更大号的一只。我们搏斗数分钟,收手,不约而同哈哈大笑。陈元庆笑出眼泪。我不清楚他为什么笑得这样欢畅。这不是我关心的问题。这次回家我在与父母闲聊时已听说缫丝厂这块地被人买走了,据说买主与陈元庆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如果陈元庆愿意给成本价,我很乐意买上一套以供父母安享晚年。

陈元庆没提这茬事。我们继续驱车前行。

山路十八弯。草木里隐有溪流潺潺。有什么好吃的要到这种人烟僻静处?就算是吃石蛤,县城长征路上的得月楼偶尔也是有的。这种奇怪的野生蛙类一只足有斤重,与毒蛇相伴而生,偶见于清晰见底的山间溪流中,尤喜栖居于悬岩底的深水潭,确属难得的山珍。我吃过几次,入口即化,肉极鲜美。陈元庆葫芦里到底卖的啥药?我闭目养神。脑前额叶处蓦然浮现出一个身影,发覆额,眉目如画。是田佳。陈元庆刚才提到过她。他提她做甚?我竦然一惊。隐隐约约,好像找到了这些年见了漂亮女生就躲的病根。

雨敛云收。头顶的天穹现出一块澄青。溪流曲处有两间林中木屋,墙身爬满青苔与藤萝。进屋。我见到了田佳。

如果不是陈元庆赌咒发誓,我无法把眼前这个满头白发的女子与记忆中那个窈窕身影联系于一处。我目瞪口呆。女子枯瘦,箕踞于屋角旮旯处,神情惶恐,眼珠子是死的。上身套了件洗得发白的旧军装,胯下缠着一块已看不出本来颜色的布,面前泥地上撒着板栗与玉米粒。我们的到来打扰了她,她惶恐,作势欲掩面遁走。我这才发现她左足踝上绑着一条铁锁链,而锁链另一头套在一根被焊死的钢管上。

“一年前发现她时,就一野人。赤身裸体,无片缕遮身。还不能说话,作猴叫。”陈元庆转身进屋后,不多时拎出一个竹笼,里面蹲着一只吱吱乱叫的猕猴。我屏住呼吸。我猜到陈元庆说的打牙祭是什么意思了。

“操,这可是国家保护动物,濒危物种。吃它犯法啊。”

喉咙里没有半点声息。脑子里有嗡嗡作响的野蜂群。这个句子在蜂群中一闪而逝。我的双眼紧紧地盯着屋角这张僵硬如皮革、乌黑发紫的脸容。是她,是田佳,错不了。这张面容曾在我梦境深处有过千百种颜色,也包括乌黑发紫——只是那时的乌黑发紫亦如一尾珍贵的蝶尾墨龙睛。

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小心翼翼后退半步。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陈元庆下车后未拔下车钥匙。屋内光线阴暗,有一种特别难闻的仿佛腋臭的气味,形若有质。我手背掩鼻,情不自禁打出一个喷嚏。

“吃猴子。”陈元庆的喉结跳了下,眼里有了一丝亮光,快活地笑,“前面镇里有一家店,手艺还不错。付五十块加工费就行了。兄弟,天下美味莫过猴脑。你放心,绝对不会让你吃出什么问题,也别担心野生动物保护站的人找上门。嘿嘿,他们自己也吃的。”

他在咽口水。这只人形畜生真的是在咽口水。我皱眉。

“她怎么在这儿?怎么是这个样子?”

“山民发现的。”陈元庆答非所问,看我脸色不豫,这才又补充道,“你还记得她当年的离家出走吗?记得就好。我一直以为她搭顺风车离开了县城,没想到她跑到深山里与猴子作伴了。渴饮山泉,饥食野果。二十年就这样过来了。真的难以想象。山民发现她的时候,她倒卧溪边。严重营养不良,还有各种疾病。送到医院才缓过来。不认人,不会说话,只会吱吱叫。最早谁也不知道她是谁,还是她妹认出来了。她妹现在是县医院的护士长。她妹把她领回家中,没两天,她又逃了,又逃到深山里。”

“她怎么在这儿?怎么是这个样子?”

我把这句话又缓慢地,一字一顿重复了一遍。如果他不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我想我会很享受用拳头砸碎领导鼻梁骨的滋味。

陈元庆眼里有乌云汇聚,脸色沉下,渐生青白。“他妈的,别用这种审判犯人的凶残眼神瞅我。操你妈的,老子好心好意请你吃猴脑还请出问题了。不吃拉倒。回去!”

“不着急回去。你得先给我一个解释。”

我往前踏出一步。陈元庆放下猴笼,冷笑,微蹲,摆出一个咏春拳的起手势。这是赤祼祼的挑衅嘛。看来刚才在普拉多里的那场搏斗还没让他过够瘾。我反手抄起门边搁着的一根扁担,陈元庆一叹:“他们来了,你问他俩吧。”

身后出现两人,一瘦削老者,一光头青年,皆山民装束。老者手中提着一个猴笼,笼里有一只猕猴。青年反复吸着鼻子,鼻涎数寸,见屋内缩在墙角簌簌发抖的田佳,怪叫,扔掉手中拎着的石蛤,猱身自我腋下穿过,上前一把抱住,左右端看,嘴里吱唔有声。是痴呆儿,虽然他的身手足够敏捷。

老人是护林员。痴呆儿已年逾三十。

田佳有心脏病,长年的野外生活不仅摧毁了原本姣好的容颜,也使她灯枯油尽。逃回深山不久,她在荆刺丛生的藤蔓中再次晕厥。是痴呆儿救了她。陈元庆掏的医疗费。怕田佳失踪,护林员用锁链铐住她。

“她是他的妻子。没领结婚证。我主持的。医生说了,她还能活大约半年。若没有人照顾,可能明天就会死。”陈元庆指着痴呆儿,耸耸肩膀,“他是捕石蛤的高手,这些日子她可没少吃,要不,她哪能活到今天。”他没提田佳的妹妹,也没提田佳的父母。我理解。

我回到车内,一根接一根地抽烟。

月亮升上来了,挂在乌黑林梢,又薄又轻。此处极静,鸟兽虫鱼声隐约可闻。我想说点什么,嘟囔半天,脑子里只冒出半句:此情此景奈何天。半晌,陈元庆来敲车窗,没说话,用手电筒照了照指护林员搁在门边的猴笼。我下了车。或者说不是我,是腿把我带到笼前。有种猕猴,六耳,神通与齐天大圣一般无二。我拉开笼门。猴子用惊惧的眼神瞟了我一眼,战兢而出,忽在空中翻过一个跟斗,瞬间隐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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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前首辅宋明义,一生清贫,为人正直,育有四子,未有一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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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宋家喜提小妹一枚

京城前首辅宋明义宋大人,一生清贫,为人正直,替国分忧……实属难得的忠义之臣。

可惜……

宋明义这一生都不如意,他想要一千金捧于心尖上,奈何连续生了四个儿子……无一女儿!

于是宋明义早早告老还乡,四处寻求算命先生,又屡次天坛作法,只为命中求一女,圆他一心愿。

算命先生夜观天象,又算宋家男子八字,终于得出一法子,在天坛作法,养一池子水仙花,要宋家四子诚心恳求,滴血入水仙花池中,便有可扭转之机。

身为刑部侍郎的大公子宋允是一万个不愿意,凌厉的眼神狠狠瞪着算命先生,颇有责怪他招摇撞骗的意思。

宋家二公子宋白倒是迫不及待,平日风流,喜爱吟诗作乐的他拿着匕首就跑上前去,滴了好几滴鲜血在水仙花池中。

宋家三公子宋远,四公子宋修早已习惯父亲这所作所为,只能妥协,割破了手指滴血……

宋允怫然不悦,久久不肯上前。

宋明义气得吹胡子瞪眼:“宋允!你赶紧的,莫要耽搁了吉时!”

一向寒气逼人,冷若冰霜的宋允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父亲想不开……被他一瞪,只能黑着脸上前去割手。

宋家男子之血已入水仙花池,算命先生又以符纸烧化……可是过了半个时辰,都不见动静。

宋允嗤笑父亲:“整日相信这些江湖先生,宋家家底都要被他们掏光了……这小妹难道能从天上落下来吗?”

说时迟那时快,水仙花池中忽然溅起一片水花!竟有一重物从空中忽然坠落下来……

水仙花都被破坏,宋家男子炸脚跳开,算命先生却开怀大笑:“宋大人,有心则成啊!上天都被你感动了。”

宋明义一顿,往水仙花池中探了一眼,竟然看见水仙花池中有一女子。

宋明义欣喜若狂,粗鲁推着宋允就下水:“快啊快啊,快把你小妹给抱上来啊,还杵在这里当木头呢……”

宋允冷了脸,轻功飞起,拎着花池中那女子的衣领,像是提落水狗一样,粗鲁的提了起来。

宋白等人围上前来,用衣裳裹住那女子,连忙抱回宋家。

女子被抱回宋家,丫鬟为其换衣裳,竟发现她左手手腕有一刺青,正是一“宋”字。

宋明义一听欢喜的不得了,宋夫人却差点没给气晕过去,好在宋家四子解释了一番。

宋白窃窃笑着:“难不成这真是老天爷赐予我们宋家的小妹?”

宋修身为提督,警惕性自然高,他立即拔刀而出:“我看是图谋不轨,混入我们宋府有所企图吧!”

宋明义一看,气得拿鸡毛掸子打了宋修一顿……宋修立即收了刀,畏畏缩缩躲在一旁。

女子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这家的男儿,真是没有一点地位……

宋远微微叹了一口气,打量女子一番道:“可能是老天爷赏赐我们的小妹,就是这小妹年纪有些许大了,恐怕养不亲吧。”

女子一听气得插腰,杏眼怒睁:“你才年纪大呢,人是长得挺俊秀,怎么不会说话呢。”

宋远被她噎的没话说,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

她本名为华亦灵,只因去了一家老书店,翻看了一本已经落灰的古代爱情小说,就来到了这个世界……

那本小说叫《游园惊梦》,写的是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而小说中女主与她同名同姓,也实为巧妙。

看完书后她将书归还原处,却不小心被书架上的钉子划伤了手……鲜血滴落在书上,瞬间消失不见。

之后几日她夜夜连梦,梦见很多奇怪的画面,一场高烧之后,她梦见自己穿越的画面,画面中仿佛经过了几十年,困得她不能呼吸。

随后她 陷入昏迷,落入这水仙花池,再醒来,没想到自己真的已经穿越!

要是能再找到那本《游园惊梦》是不是就能回去了?

而她左手手腕上那个“宋”字,是她为了怀念自己故去的母亲,特刺母亲姓氏在手腕上,没想到,在这儿倒是派上了用场。

古人极其相信机缘,如今天时地利人和都已齐全,她便大大方方入住宋府!并且改名……宋亦灵。

宋家四子各有千秋,个个生得唇红齿白,剑眉星目,却都不得宋明义喜欢。

宋明义严厉至极,怕是嫌弃自己儿子多,多磨练几下也不心疼……宋亦灵入府后,宋明义交给他们一个任务。

“亦灵初来乍到,不懂世事,既入我们宋家,还得望你们四个哥哥庇护,你们四个好好商议一番,看看亦灵愿意跟着谁,教学她一二。”

“……”

宋家四子无一人作答,心里都不知在想什么。

“都哑了吗?是不是许久没去祠堂受罚,一个个的皮都紧实了不少?我把亦灵交到你们手中,若是她掉了一根头发,我都得找你们算账。”

宋家四子一听,领了命令连忙逃走去找宋亦灵。

宋亦灵做梦也没想到,这一刻简直是自己人生巅峰……有四个才华横溢的男人供自己选择!

宋家大公子宋允,身为刑部侍郎,最为冷厉,他义形于色,不苟言笑,将大哥的沉稳与凶狠发挥的淋漓尽致……

宋家二公子宋白,无官职在身,倒是有些文采,整日出入于诗楼雅座,喜爱吟诗作乐……

宋家三公子宋远,是太子太保,能文能武,出入于紫禁城,作风做派非常正直,就是性子很让人捉摸不透。

宋家四公子宋修,是提督大人,常年在外督查,人高马大身手极好,就是很粗犷,有点小憨实……

四人往宋亦灵面前一站,先声询问她想跟着谁。

宋亦灵嘟囔着小嘴揣摩一番:“我就跟着大哥哥吧!”

宋允一听怫然作色,他蹙眉,非常嫌恶的看了她一眼,仿佛在看一个麻烦。

宋白一听却有些不悦:“小妹怎么不愿意跟着我呢,我才华横溢,风度翩翩,可不比他差……”

“得了吧。”宋亦灵一口拒绝了他:“你这爱好搁现代,那就是游手好闲,不务正业,这样都讨不到媳妇儿的呢,我觉得我还是跟着‘公务员’比较踏实!”

第二章:城中男童丢失的秘密

四人狐疑看着她,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于是第二日,宋允身后多了一小尾巴……为了能在刑部长久驻足,宋允将宋亦灵女扮男装,以免招摇。

见这小尾巴跟在自己身后,宋允心中莫名生出一股无名孽火,他猛然停下,宋亦灵一脑袋撞在他背上。

宋亦灵摸着脑袋哀怨:“古代人也喜欢急刹车吗?”

宋允不知她在说什么,他隐忍怒气,见四下无人,顿时变了脸色。

他冷厉道:“你混入我宋家有何企图我不知,但是如今你在我身边,就收敛一点,不然就算我父亲护着你,我也不会手下留情。”

“我能有什么企图,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宋亦灵无辜摊手,忽然伤感:“我只想回家。”

宋允狐疑:“你家在何处?”

“家?”宋亦灵想了想,忽然指着那几千万年不曾变化的太阳道:“在太阳的南边吧……可是我不知道要怎么回去,对了,大哥哥你听过一本叫《游园惊梦》的书吗?”

“《游园惊梦》?未曾听说过。”

“那我回去谈何容易,我连回家的‘车票’都没有,还不知道这辆车究竟什么时候才会又开到我身边。”

宋允一听蹙了眉,总觉得宋亦灵有些脑子不灵光……也许得请大夫替她诊治一下了。

宋允又细问她:“你有何……过人之处?以前又是做什么的?”

“我啊,我以前是学考古的。”宋亦灵俏皮一笑:“就是考你的,要是你以后寿终正寝,被埋进土里,过个千百年,我又负责把你给挖出来研究研究。”

宋允一听黑了脸,冷冷瞪了她一眼独自大步走开。宋亦灵小跑跟上他,嘴里还在叨叨絮絮。

刑部大牢这几日来了一大人物,乃是前太师李文赋。

李文赋背景雄厚,随随便便拉一亲戚,都是皇亲国戚,前太后最为疼爱他,又念旧情,所以事事纵容他。

皇上只好封了他太师之职,实际却无任何兵马之力,也就是借着太师之名逍遥快活。

李文赋的太师府在京城也是出了名的,整日歌舞声不断,好似花楼妓院……却无人敢言语一二,若不是城中无故失踪几十名男童,也不会调查到太师府上。

有密探在太师府上看到,城中失踪男童有一部分都被关在太师府,重臣得知此事,立即上书弹劾李文赋,搜查太师府后,果真发现不少失踪男童!

所以外传太师李文赋……喜男童……有断袖之癖。

刑部无人敢审讯李文赋,个个都仓皇而逃。而宋允无所畏惧,一人领旨审讯李文赋。

宋亦灵一听在他耳边嘀咕了一句:“大哥哥,你这就叫炮灰行为,枪打出头鸟没听过吗?”

宋允一巴掌盖在她脑袋上,狠狠推开:“闭嘴,你少说些胡言乱语。”

“算了。”宋亦灵嘟囔:“反正你宋家儿子多……少一个就少一个吧,也不怕后继无人了……”

很快李文赋就被带了上来,昔日威风凛凛的太师,如今蓬头垢面,落魄至极,大腹便便的他难改以往作风,还在这狱中耀武扬威。

“你们要是敢对我动手,太后和皇上是不会轻易放过你们的!”

宋允听闻嗤笑道:“若是没有圣旨,我又何敢审讯太师您啊。”

宋允一声令下,让人将李文赋绑了起来,还对他用了些轻刑,李文赋未受过皮肉之苦,仅仅两招就让他痛不欲生。

李文赋承认,将一切罪证都揽下,说自己就是喜男童,他命人抓这些男童来就是为了取乐自己。

男童不堪折磨,在李文赋房里待了一夜就死了,李文赋将这些男童的尸体都丢在了乱葬岗,然后又去物色新的男童。

“是吗?”宋允显然不信,冷厉道:“你都实话实说了?没有隐瞒其他什么?”

李文赋坚定道:“是我一个人干的。”

宋允沉了脸不再多说,然后取了马鞭快步离开,宋亦灵见状不对,小跑跟上宋允的脚步。

“大哥哥你这是要去干什么?”

“去李文赋所说的乱葬岗看看。”

宋亦灵表示也想跟去看一看,宋允却不愿意,一跃上马,把宋亦灵丢在马下。

宋亦灵紧紧抱住宋允的腿哀求:“我也能帮上忙的,待会儿要是搬尸体,我还能帮你搭把手呢!”

宋允嫌她墨迹:“放手。”

宋亦灵不肯,依旧死死抱着他的脚。宋允被她缠的不行,只能同意,要她去牵一匹马来,可是她压根不会骑马!

宋允怫然不悦,一把提起她的衣领扔上马,像是当时从水仙花池中提起她一样……极其粗鲁。

马儿一路狂奔,颠得宋亦灵五脏六腑都错了位,她紧紧搂住宋允的腰,险些没把宋允给勒个半死。

二人赶到乱葬岗,一群黑乌鸦被马蹄声惊飞,随着黑乌鸦落足的地方,他们发现了数十具男童的尸体。

宋亦灵还是有点验尸的小经验,毕竟她的成绩在学校还是数一数二的,在这个时代随随便便一棵草都比她年长,也算是古物了,勉强算对上了专业!

宋亦灵查看男童尸体发现,男童并未受到过侵犯和虐待……身上衣着也很整洁,无挣扎的痕迹,若是如同李文赋所说,他喜爱男童,肯定会对男童做些不可描述的肮脏事儿。

可是这些都没有。

另外,这男童双手腕被刀划开,全身的血都被放光了,尸体惨白,脸色铁青,非常诡异。

宋亦灵惊讶:“李文赋在说谎?”

宋允神色一紧:“他背后肯定还有人在指使,却宁愿自己死,也不愿意说出来。”

宋亦灵对这个时代的历史了解并不多,只是隐约记得,历史上太师李文赋有一陵墓,名声也还不错,无功无德,过完平平无奇的一生,最后身患恶疾而死。

过百年后,他的墓被人盗了。

盗墓者嚣张又有一丝良意,还在墓中留下一行字,说这太师墓,墓中没有什么值钱的陪葬品,只是一个空墓,徒有其表。

第三章:大哥哥的无情怀疑

那……宋允会不会被李文赋连累呢?

宋允不可能会改变历史,而李文赋也不会被定罪,皇上和太后始终会对李文赋心软,最后改变主意的。

宋亦灵细细一想,不禁有些担心:“大哥哥,你还是把李文赋交予别人审讯吧,你胡诌一借口,就说身体抱恙,不然李文赋会牵连你的,他作恶多端,在历史上却一点污点都没有,你不能招惹他。”

宋允一听深沉看了她一眼,心里有些怀疑,他沉脸逼问:“你来我宋家……恐怕是为了救李文赋吧?”

宋亦灵委屈至极:“我救他干什么?”

宋允冷嗤一声:“那谁知道。”

二人突然就闹了误会,宋允还是不能接受这“天降”的小妹,一路上他都冷着脸,一言不发。

宋亦灵不肯上马,执意要自己走回去,宋允不言不语,也未离开,而是牵着马跟在她身后。

二人走了一段路,还未出野林子,不知何处就冒了几个彪壮大汉出来!彪壮大汉粗声粗气,个个手提一把大刀,脸上肥肉横生,眼神凶神恶煞。

其中一矮个大汉飞快抓住宋亦灵低吼道:“把马留下,刀也留下,钱也留下,不然我就杀了这小妮子!”

宋允冷漠望他:“要杀要刮你们随意。”

“啊?”宋亦灵慌张起来:“大哥哥……哥哥!你不能这样啊,你快救我啊!哥哥……”

宋允作势要走,几个大汉上前拦住了他,取笑他生得俊秀,细皮嫩肉……还说了一些淫秽不堪入耳的话。

宋允大怒,眼神一沉,变得杀气重重!

他抽出刀,不费吹灰之力就将这几个人给杀了……见同伴都死在面前,挟持宋亦灵的大汉慌了。

“你别过来……别过来……过来我就杀了她!”

宋亦灵被他的胳膊勒的快喘不过气来,又隐隐约约闻到他腋下传来一股恶臭,她忍不住干呕道:“大哥……你……你这狐臭有点严重啊……”

大汉嫌她啰嗦,一手肘打晕了宋亦灵。

宋亦灵倒在地上,大汉仓惶而逃,宋允却一刀刺入大汉胸口……宋亦灵只感觉眼前模糊,一股温热的血溅在自己的脸上。

宋亦灵躺在地上,微弱嘟囔了一句:“都……都杀了吗?”

宋允蹲下身冷冷看她,只说了一句话:“心软只会给别人留退路……而自己,只会退无可退。”

宋亦灵忽然怔住,随后昏睡过去。

再次醒来二人已回到宋府,天色也已经昏暗,屋外传来吵吵闹闹的声音,宋亦灵头重脚轻的走出去一看,宋家四子又被训了。

宋明义手持鸡毛掸子,满脸怒气开始训斥。

“我早就交代过你们,亦灵要是掉了一根头发都不行,今日倒好,亦灵竟然是晕着回来的?”

宋允一脸冷峻,只字不提。

看他如此冷傲,宋明义扬着鸡毛掸子就打,宋亦灵心急,赤着脚小跑上前护住宋允,那一鸡毛掸子就狠狠打在了她的背上。

宋允一顿,立即将她护在身后。宋明义懊悔自责,责怪宋亦灵怎么自己就跑了出来。

不怕死的宋白还添油加醋:“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要我们护着小妹,自己还打了小妹……”

宋远拉了宋白一下,要他消停点:“好了,先把小妹抱进去吧,别着凉了。”

宋允沉着脸,拦腰将宋亦灵抱回了房。丫鬟查看了一下她的伤势,还好,只是一条红印子,微微肿起。

宋明义心疼不已:“都怪为父太鲁莽了,竟没看到你冲过来,你说你,一个女儿家,受这一棍子也是皮开肉绽的,他们几个皮糙肉厚的,也被我打习惯了……还需要你护着?”

宋亦灵一听忽然湿了眼眶,有些想念自己的父亲,相隔千万里,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

她紧紧抱住宋明义大哭起来,将思家的情绪都发泄了出来。

宋家四子看小妹落泪,个个心都被触动了……他们好像,还从未了解过这个小妹的想法。

第二日宋允早早起来,打算丢下宋亦灵独自前往刑部,继续调查李文赋之案,谁知刚到马厩,就看见宋亦灵蹲在马厩里。

她正与自己喜爱的黑马疾风搭话,疾风草都不吃了,盘腿坐下,仿佛僧人座下一匹听经的慧马。

宋允皱眉走过去,颇有嫌弃之意:“你倒是机灵,知道在这等我?”

“那可不?”宋亦灵跳起身:“我都算准了你会丢下我,早就在这里等着你了!我决定了,要和你一起查李文赋的案子,我也得证明我来你们宋家纯属意外巧合,并无它意,父亲……宋大人对我这么好,我也很感激。”

宋允斜睨她,并未说话,他挑眉打量了一下她,忽然提起她的衣领丢上马。

“今日不去刑部,要去另一个地方,有密探来报,李文赋被抓之后,男童还在失踪,李文赋的亲信邢潇逃走,邢潇近日经常出入乱葬岗前面的那座小山,小山周围还有马车的痕迹。”

“你是觉得男童都被带去了那座小山?”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宋允一跃上马,疾风撂蹄子就跑,吓得宋亦灵不得不紧紧抱住宋允的腰。

坐在马后,宋亦灵不禁垂涎道:“大哥哥的腰是真细,你这腰要是搁在我那个时代,可抢手了,再加上你这张俊秀的脸,多少人见了你都不想坐在奔驰里,就想坐在你自行车后面,紧紧抱着你。”

“什么驰?什么车?”

“算了……说了你也不知道的。”

“……”

宋允蹙眉,觉得宋亦灵恐怕是有癔症,现下又发作了。

两人策马奔腾,潇潇洒洒来到了那座小山,宋允让疾风在下等着,二人准备徒步上去。

在山脚二人遇一柴夫,细细一问才知,这座小山还颇有名气,这里的人都叫它“阴山”。

这山虽小,却遍地都是棺椁,方圆几里的百姓,以及一些衙门的人,都会把尸体葬在此处,此处无地契之约,不受约束,谁人埋葬在此处都行。

第四章:孤男寡女夜游阴山

待黄昏渐近,便无一人敢上这阴山来。

传闻有人夜里喝醉路过阴山,见阴山顶上有鬼火生起……还有恶鬼吊嗓子,极其恐怖。

过路人顿时酒醒,连忙逃走,结果第二日就死在了家中,仵作验尸后发现,他是被活活吓死的,身上还有一股苦味,脸色蜡黄,说是胆都被吓破了。

宋亦灵一听捧腹大笑:“胆怎么会被吓破,这是不可能的。”

柴夫惊恐:“小姑娘可别不信,这阴山邪门的很,多多少少还是要心存敬畏的,你还是太年轻了……”

宋亦灵还想与他辩驳,被宋允一把拉走,不然二人得聊到明儿早上去。

二人悠哉悠哉上了山,看见了几个小坟堆,因雨水冲击,泥土滑落,已经裸露出了棺椁。

爬了半个时辰,二人终于上了山顶,看见山顶有一两米的深坑,里面黑乎乎,是用来焚烧火化尸体的。

宋亦灵站在深坑旁一眼就看见,里面有两截男人的小腿骨还未被收走。

除此之外,山顶并无其他可疑之处。

宋允严谨,在四周勘察了一番,然后纵身一跃跳进了那深坑中,扬起一片粉尘。

宋亦灵吃惊:“大哥哥你跳进去做什么,那是烧死人的啊……里面可能还会遗留细菌,不能口鼻接触,待会儿感染了一个瘟疫,这里医学条件又不好,很容易被感染的……”

二人进入鸡同鸭讲的场面,谁也没搭理谁……

宋允摸了摸深坑中遗留的粉尘,忽然蹙眉道:“这里昨夜有焚烧过尸体,坑中还残有余温,不超过六个时辰……按这个时辰推断,是夜里子时左右。”

宋亦灵微微一愣:“谁深更半夜在这阴山山顶焚烧尸体?附近的人黄昏渐进就不敢靠近阴山了吧?”

“也许百姓们看见的‘鬼火’,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是谁在装神弄鬼呢?”

“夜里来看看不就知道了。”

宋允轻功一跃飞起来,又带着宋亦灵下了山,换了一身行头,直到黄昏时分又上了山……

二人身穿黑衣伪装在深坑中,想看看子时阴山山顶上究竟有什么猫腻。

而宋亦灵有轻微夜盲症,夜一深,无光亮就看不清楚,她只能紧紧拉着宋允的衣裳,仿佛瞎子一样。

宋允颇嫌恶她:“你劣疾还挺多的。”

宋亦灵开始睁着眼睛说瞎话:“也许是老天爷看我长得太漂亮,太完美,想给我一点缺陷……就让我有了黑夜般的眼睛……”

宋允一听皱了眉,觉得她时常患病,自己与她待久了恐怕也不正常……于是他狠狠将她推到一边。

“那我与你格格不入,实属为难你了。”

宋亦灵吓得紧紧抱住他的手:“别呀别呀!好了好了,哥哥在上我在下,小妹我可是不敢冒犯的……”

宋亦灵还想说来着,被宋允紧紧捂住了嘴巴。

宋允听觉异于常人,山上一点动静就听得一清二楚……有三四人的脚步声正在朝他们步步逼近!

沉重的脚步声打破了阴山山顶的惊悚传闻,很显然,这几个都是人,而且都还扛了重物,个个气喘吁吁。

那三四人一言不发,扛着一重物来到深坑旁,紧接着那重物就被丢入了深坑,落在宋允与宋亦灵的脚边。

宋亦灵嗅觉灵敏,闻到一股血腥味,便知道是尸体!

她赶紧抓过宋允的手,在他掌心写下“尸体”二字。宋允表示知道,一把握住了她的手。

宋亦灵微微一顿,格外有安全感。

被丢入深坑的尸体很快被浇上了一层沥青油,扛尸人划了一根火柴丢在尸体身上……

刹那间……火光熊熊!

宋亦灵的夜盲症也在这一刻忽然好了,看着尸体死不瞑目落在她脚边,已成一火球,肉焦味钻入他们的鼻子,这诡异的味道,让他们一时间竟然想吐!

这时扛尸人闲聊起来,有些骂骂咧咧,仿佛是在等谁来,那人却迟迟未来,惹得他们嚼舌根子。

而宋亦灵离火焰非常近,白嫩的脸顿时被烤的通红,发丝都微微卷起……火焰的温度让人浑身难受!

可是最重要的人还未出现,他们还不能暴露。宋允没了办法,蹙着眉将宋亦灵拥入怀中,用自己的背替她挡住了火焰的灼热……

宋亦灵弱弱的抬头望他:“哥哥……你的背……”

宋允垂眸冷望了她一眼,细声道:“我可算是发现你过人之处了,天下之广,可没人能比你更麻烦了。”

他数落归数落,抱着宋亦灵的手却未松开一下。

很快有人来了,扛尸人换了一个态度,叫那人“焚老头”,还恭恭敬敬的。焚老头声音沙哑低沉,听起来很年迈的样子。

他递给扛尸人一袋子东西,然后交代了一句:“我这儿的孩儿不多了,你们那边也藏不住,有多少就送多少来吧……丹药也快炼好了,可不能耽搁。”

扛尸人点点头:“这也是最后几个了,明日便没了,那童子血……我们明日会送来,您放心吧。”

焚老头未说话,咳嗽了两声,准备离去,扛尸人也随即离开下山……宋允赶紧从火堆中跳出来,却已经不见那焚老头的身影……只能拉着宋亦灵先去截住了几个扛尸人。

宋允将扛尸人打晕在地,宋亦灵打开那袋子东西一看,顿时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她惊恐道:“是……是人的头发……”

袋子里面全部都是黑乎乎的头发……被人特殊处理过,连头皮都给剥了下来……成了一个假头套。

宋允沉思:“怎么会是头发?”

还有他们口中所说的丹药、童子血……是什么意思?那个焚老头究竟又是什么人……这些头发又起了什么作用?

二人迷惑又惊恐,为了解开疑惑,宋允绑了这几个扛尸人,随后发送信号火焰回刑部,等待刑部派人过来。

在等待时,宋亦灵忽然闻到一股血腥味道……她用火折子在四周看了看,结果发现宋允的背被烧伤了一片!

宋亦灵惊呼:“哥哥……你的背烧伤了?”

第五章:青冥道观中的秘密

宋允皱眉,避开她如虎的眼神:“不碍事。”

宋亦灵急了:“怎么不碍事啊,衣服都烧破了一大片,还不知道这尸体生前有没有得病,会不会细菌感染!”

宋亦灵伸手去扒开宋允的衣裳,想为他简单处理一下伤口,以免灰尘进入伤口,宋允却不肯,嫌恶的推开她。

“你少碰ℨℌ我,我就平安无事了。”

宋亦灵气得不行:“处理伤口我也会的,我学考古的,对付尸体有百十种处理办法,总归是懂得!反正你以后也是要成为我研究对象的,现在我就当提早上手吧。”

宋允听她胡言乱语就头疼,他依旧不肯脱衣裳,却因伤势奈何不了宋亦灵,只能被她褪去了衣裳,任她摆弄……

很快刑部侍卫赶来了,见到这一幕也愣住了……只见宋允上身赤裸,衣裳都耷拉在腰间……特别狼狈的样子!

侍卫们一顿,狐疑猜测这不近女色的冷面宋大人,整日带着这细皮嫩肉的小侍卫,难道他也有……断袖之癖?

侍卫们细细一想,都不由得打了一个哆嗦,赶紧把宋允送回了宋府。

经大夫诊治,宋允伤势并无大碍,却高烧了几天,下不了床……宋亦灵为报答宋允,特揽下审讯扛尸人的重任。

宋亦灵阴笑起来,换了一个法子折磨他们:“我这人不喜欢见血,但有的是办法让你们开口……”

扛尸人浪荡的笑起来:“你这细皮嫩肉的,还能有什么招数?”

宋亦灵眨巴着眼睛,找侍卫把他们绑了起来,又弄了很多公鸡毛……让侍卫脱了他们的鞋子,不停的用公鸡毛挠他们脚底板。

随后刑部大牢就传来阵阵笑声,这笑声还带着哭腔,听得人毛骨悚然。

挠了半个时辰,扛尸人苦苦求饶,宋亦灵放过了他们,又换了一个法子继续折磨。

她命人挖了几窝蚂蚁来,将蚂蚁倒入扛尸人的衣服里面……又淋上蜂蜜在他们身上,蚂蚁闻到香甜的味道,快活的在他们身上到处爬。

宋亦灵笑得不亦乐乎:“蜂蜜这样做……隔壁小孩都被馋哭了呢!”

一旁的侍卫们见状瑟瑟发抖,一言不发……心里却不由得瞎想,难道冷面的宋大人真好这口?

口味太独特了。

扛尸人苦不堪言,看见宋亦灵笑就背脊发凉,他们不得不招,将自己知道的实情全部说出。

宋允姗姗来迟,本还头晕目眩的他,看到刑部大牢好不热闹,瞬间清醒了过来。

他沉着脸将宋亦灵拉到一旁:“谁允你擅自做主的?这刑部大牢如今倒是像你家后花园了。”

宋亦灵献宝似的将罪状呈给他:“我这不是看你身体抱恙吗,特地为你撬开了他们的嘴,省了你不少事儿吧!”

宋允蹙眉,打开罪状一看,脸色大变。

扛尸人告知,阴山旁有一座双子山,两山看似远,其中却有一秘密通道,可来往于两座山。

双子山上有一青冥道观,他们那晚口中所说的那焚老头,就是现在青冥道观的道长。

青冥道观本很有名,以前历代皇帝吃的丹药,都是在青冥道观炼出来的,而后来道长死了,无人能接替,青冥道观由此败落。

但焚老头还依旧在炼丹,不过他好像被人秘密买通了,炼的都是一些永葆青春,容颜不朽的丹药。

那些失踪的男童,都被焚老头给杀了,焚老头说要百名男童,取他们的童子之血炼丹。

而那些连同头皮被剥下来的黑发,都是焚老头取下的,扛尸人也不知这些黑发是送去哪里的,他们每每拿到手,就会放在太师府门口的石狮子口中,然后会被人给收走。

如今太师府已经被查抄,他们就把黑发交给太师李文赋的亲信邢潇手中。

宋亦灵顿时明了:“李文赋确实是在为背后之人做事,如今他被抓了,邢潇却还在为那人做事。”

宋允也惊奇:“背后之人究竟是谁……能让太师李文赋都成为他的棋子?”

“那我们现在要赶紧找到邢潇!”

很快宋允带人查抄了青冥道观,却未见到那焚老头,青冥道观也无半点可疑,守着青冥道观的只有一小仙童。

小仙童年纪十五六,长得很水灵,眼神却呆若木鸡,仿佛魔怔了一般,与他说话他的眼神从不凝神,好似一个瞎子。

宋亦灵上前逗了小仙童几下,发现他根本毫无反应,就连挠他痒痒他也纹丝不动,波澜不惊。

宋亦灵惊呼:“该不会是被控制被洗脑了吧?你们这个时代也有催眠术吗?”

宋允不懂她的话,自动忽略了她,将这个小仙童也给带回了刑部审讯。

在回去的途中,有个侍卫不留意吹了一口哨,小仙童一听性情大变,狂躁起来!别看他年纪轻,内力还挺深,一掌就直接将宋亦灵打倒在地。

宋亦灵相安无事从地上爬起来,可是起身后却发觉自己胸口沉闷,内脏隐隐犯痛……

她还没来得急反应,忽然吐出一口鲜血!

宋亦灵惊愕:“还真和电视剧里演的一样,一掌能给我打出内伤?”

说罢,她沉沉晕过去,口鼻极其难受,血腥味让她快呼吸不过来……而那小仙童还想对她下手。

宋允惊恐,飞奔过去将宋亦灵拉入怀中,躲过了那小仙童一掌。

看见宋亦灵唇齿沾血,又昏迷不醒,宋允暴怒至极,他将宋亦灵安顿好,取了刀,与小仙童对峙起来。

怒气冲冲的他也不能杀小仙童,于是他将小仙童的手脚给活生生打断,又用刀削了他的发,让他狼狈不堪。

宋允怒吼:“此人邪门,蒙住他眼睛,塞住耳朵,手脚也用铁链绑住,带回狱中待我亲自审讯!”

“是!”

众侍卫也不敢怠慢,个个打起精神。

紧接着他们就看见宋允一脸心疼,抱起宋亦灵护在怀中,快马加鞭赶回去为宋亦灵诊治。

待宋允离去,侍卫们坏笑起来,更加肯定……宋允这不近女色原来是事出有因!

可从未见过宋大人这番模样啊!

第六章:搞出了流言

第二日,宋亦灵没有起了个大早,虽然知道宋允昨天答应自己不会丢下自己独往刑部,但是,她还是不放心,就怕某人把自己扔下就跑了。

 Zꓶ 急切的打开门,她就冲了出去,可是,却在门口撞上了人,她额头一痛,由于惯性,直接向身后倒去。

还好,宋允反应及时,在她快要倒下的时候,把她拦腰抱住,才没让她落到地上。

狼狈的站住,看着面前刚刚突然出现的男人,宋亦灵有些无语:“大哥哥,你下次出现,可不可以先给我打一声招呼?”

闻言,后者白了她一眼:明明是她刚刚鲁莽的冲了出来。

不过,最后他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嗯”了一声之后,就转身走了出去。

看见他大步离开的背影,宋亦灵有些无奈的吐了吐舌头:“这要是放现代,对于那些小说看多了的花痴女来说,肯定就是一霸道总裁。”

说完,她还是跟了上去。

到了刑部,因为今天有些关于案情的资料宋允需要仔细阅读,所以就没空达理宋亦灵,当然,宋亦灵就很自然而然的开始在刑部游走,差点把刑部当成自己家了。

走着走着,她突然就迷了路,感觉到很囧,对自己很是无语:你怎么就这么笨?

一边想着,她还是自己转了几圈,想要试图走出去,可是最后,无论她怎么走,都没办法走出去,此刻,她终于明白了自家导师当初说刑部很大是真的了。

无奈扶额,她走到一边的假山后面,打算休息下,顺便看看周围有没有人在可以问路。

就在她刚刚坐下时,假山前面便出现了一阵阵的议论声:“诶,你们今天看见那个小白脸和大人没?”

“看见了,看见了,他们两个今天,好像对各自都爱答不理的,是不是那个小白脸昨晚伺候大人,让大人没尽兴,所以,大人今天……”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毕竟,大人平日里就勤奋练功,肯定在那方面也不差。”

听着他们说的越来越离谱,某女只觉得很搞笑,自己居然就变成了小白脸?有没有搞错,姑娘我在现代也是美人一个吧,居然被说是小白脸。

而且,这古代的男人怎么比现代的男人还这么八卦?想象力未免也太过于丰富吧,既然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来。

抿了抿唇,最终,见他们还有继续说下去的节奏,宋亦灵再也忍不住,从假山后走了出来。

虽然说这个大哥哥太过于冷漠,但是再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大哥哥,还有自己,被说成这样,还是阻止一下吧。

缓缓的走了出来,她干咳两声,提醒还在议论的几个人:“你们,刚刚在说什么呢?”

她的突然出现,把几个人都吓了一跳,同时,他们慌乱的看了看周围,确定宋允不在这儿后,松了口气,对宋亦灵不客气的说道:“怎么?你都听到了?既然你都听到了,那就无所谓了。”

本以为,他们会心虚的跑掉,可是没想到,他们居然能够这么无耻,见宋允不在这里,不仅承认,还挑衅。

深吸了一口气,宋亦灵眼神沉了沉:“你觉得,你一个大男人,在背后说别人坏话,不觉得羞耻吗?”

她的质问说完,结局……遭到了嘲讽:“嘁,你这小白脸有什么可得意的,难不成,我们说错了吗?今天可是有人亲自看见,你和大人一起出府的。”

一句话,让宋亦灵愣了愣,有人看见他们一起出府的?这个,好像有点说不清啊。

几个人看见她沉默,认为她是心虚了,继续道:“还有,你们最近几天,几乎形影不离,难不成,这还不足够证明什么吗?就算你不承认,我们也是知道的。”

他们几个大男人一起怼自己,一时间,宋亦灵根本不好为自己辩驳。

就在她被几个人逼到了角落时,假山旁边出现了一道身影。

但是由于几个人背着,所以,除了宋亦灵,根本没有人注意到,那几个人还在继续嘲讽着:“你这小白脸,也不知道怎么样,要不,给我们试一试,可以让你更好的伺候大人啊,哈哈哈。”

宋允听着他们说的话,脸色黑了下来,再看着被他们逼到墙角的某人,冷声开口:“刚刚你们说的话,再给我说一次?”

几个人没有想到宋允会突然出现,都慌慌张张的回过头,再慌慌张张的跪下认错:“对不起,对不起,大人我们错了,求求你,原谅我们吧。”

冷笑一声,想着他们刚刚嘚瑟的样子,再看着面前他们跪下认错,宋允觉得很是讽刺:“怎么?刚刚你们不还耀武扬威的,现在一个个的都不敢说了?有本事,你们把刚刚你们说的话再说一次?”

几人在他身边已经呆了一段时间,自然看得出来他已经生气,害怕他降罪自己:“大人求求你了,我们错了,是我们不该,不该碰你的人,请你原谅我们,我们再也不敢了。”

他们深深明白,如果宋允想要处罚自己,他的手段会有多么残酷,他们打死都不愿意经历这样的惩罚,只得乖乖认错。

可是,他们低估了宋允,宋允不是一个傻子,当然看得出来他们是装模作样,脸上满是厌恶:“你们几个,既然刚刚都那么能够嘚瑟,我觉得,这刑部恐怕也不能让你们留下了。”

简简单单的话,已经让几人明白了他的意思,顿时面如死灰,想要转过头去求宋亦灵,却只见她撇过头,很明显,这件事她不打算插手。

无奈之下,他们只得一个个的离开。

待到他们离开,宋亦灵有些迟疑的看了看身旁的男人:“这样的惩罚,对于他们来说,是不是太过于严重了?大哥哥,会不会影响你的仕途啊?”

被她询问,宋允摆了摆手,表示无所谓:“你不用管。”

听此,她莫名的就直接松了口气,但是刚刚宋允为自己出头的事却一直都在自己脑海中久久挥之不去,心里也有些异样的感觉,不过,并不是太明显。

第七章:再次审讯

而一边的宋允,看着她的侧脸,对于自己刚刚做的事,他现在才觉得很冲动,不过,并未多想,他只觉得,是因为父亲的叮嘱,才会这样。

就在两人各自怀着心事的时候,一个侍卫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大人,大人,有重要情况,李文赋说要找你。”

闻言,宋允立即抛开心事,朝着监狱快步的走了过去。

见情况不对,宋亦灵也不多做停留,跟着一起过去了。

……

到了监狱,李文赋早早地就被带了上来,等候在一旁。

当看见他来以后,脸上出现了欣喜:“你来了,我想通了,我愿意说,我全部都愿意说,不过,前提是,你得放了我,否则,我是一个字都不会开口的。”

被他威胁,宋允的脸色便沉了下来:“你觉得我会受你威胁?”

无所谓的笑了笑,李文赋此刻简直就是把无赖发挥到了极致:“你可以不被我威胁,但是,你别忘了,只有我才能给你想要的线索。”

“呵。”冷笑一声,前者眼神冷了下来,对于他的威胁,只觉得是笑话罢了:“你可以选择不说,只不过,这牢房里面可能,你也待不了多久。”

“你……”李文赋听完他的话之后,无言以对,他说的是事实,自己娇生惯养这么久,以前一直都是顺风顺水,现在,如果让自己在牢房里面待很久是绝对不可能的。

脸上渐渐出现了难看的神色,是他想错了,他本来觉得,宋允就是看起来严厉,其实根本不是这样的,他骨子里应该和其他官员一样,都害怕自己背后的势力,可是现实,却给他残酷打脸。

不仅,他不怕自己的势力,自己还被他拿捏的死死的,无可奈何。

深吸了一口气,想到自己现在还在他的手里,不能轻举妄动,脸上的神情变成了讨好:“既然大人都这么说了,那么如果我再不说,也不好意思了,我这样跟你说吧,你们猜的没错,确实是别人指使我的。”

他说罢,悄悄地瞥了一眼宋允,希望他能够好奇,这样自己还可以有翻盘的机会,但是,却不曾想,后者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再无下文。

这下,李文赋彻底拿他没办法了:“难道,你就不好奇一下吗?”

“能说就说,不说就算了。”

话落,他转过身准备离开,却被李文赋慌忙叫住:“我说我说,宋大人,我全部都说,只不过,这里我只告诉你一个人,其他人我是绝对不会说的。”

听此,宋允挑了挑眉,最后还是点头同意了:“好。”

他把所有人都遣了出去,打算自己应对李文赋,见他这样决定,宋亦灵有些不放心的扯了扯他的衣袖,得到的却是他的一记眼神让自己安心。

也不知怎么的,最后,她真的安心下来,随着其他人一起走了出去。

待到所有人离开后,宋允冷声道:“现在如你所愿,你也应该兑现诺言了。”

李文赋听完他的话,手腕动了动,示意开口:“我会告诉你的,但是你先把我送开不然我等会疼死了怎么办?我就没办法告诉你了。”

皱了皱眉,看了看他身上确实明显的伤痕。宋允没拒绝,走上去给他把绳子直接解开了,就在这时,刚刚前一秒看起来还比较虚弱的人,很快就变了脸,朝着他撞了过来,并且,不知道从哪拿出了一个匕首,径直刺了上来。

宋允堪堪躲过了匕首的致命一击,手臂但是受了伤,并且,由于惯性,他倒在了地上:终究是他太轻敌了。

一边想着,他一边盘算着怎么才能够安全脱离。

突然,就在这个时候,从不远处跑过来了一道身影,直接扑到了宋允的身上,为宋允挡下了致命一击。

原来,在刚刚宋允迟疑的时候,李文赋看准时机,就想对他一击致命,不过,这一动作被赶过来的宋亦灵看在眼里,她想都没有多想,就直接扑了上来,挡了那一刀。

这一次,宋允彻底发火了,察觉到自己身上的人儿逐渐失去了意识,他把她紧紧护在怀里,对还想刺杀的李文赋直接踹了一脚。

被带着内力踹了一脚,后者直接就晕了过去。

其他人在进来看见这一幕场景时,都不由得吸了口冷气,还是宋允怒吼“叫大夫”他们才反应过来。

抱着怀中的人儿,他快马加鞭,朝着府中冲回去,当他带着满身是血的人儿回来时,所有人都直接吓了一跳,宋明义更是差点昏过去,让人拿着自己的令牌直接去宫里请太医。

因为以前是首辅的关系,曾经皇上念他立功颇多,便给过他权力,只要他想,宫中御医可供他差遣。

很快,御医就过来了,进入房间里给宋亦灵诊断着,而宋允则是在外面接受着处罚。

宋明义一脚直接踹在了他的胸膛上:“我让你好好带你小妹,你居然让她这样回来,你看看,看看现在,我让你半根汗毛都不可少,你倒好,直接让她受了这么重的伤。”

抿了抿唇,被他踹了一脚,后者倒是没有多疼,只不过想到宋亦灵还满身是血在里面,他的心就有些疼,一句话都不说。

看见他们这样的场景,宋夫人满脸担忧:“好了好了,现在亦灵还在里面没有出来,也不知道具体怎么样了,你们就别在这添乱了,有什么,等到她平安无事再说吧。”

自家夫人都这么说了,宋明义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冷哼一声,就去宋亦灵房门口晃悠了。

过了两个时辰,御医才满头大汗的从里面走了出来。

见他出来,宋明义急忙询问:“御医,可是我家小女无恙了?”

知道里面的女子对面前这一大家子到底有多么重要,御医选择直奔主题:“大人放心,如今,宋小姐已然无恙,还好差一点,那一刀就差一点就刺破宋小姐的心了。”

在一边听着御医说的这些话,宋允捏紧了拳头,想到刚刚的场景,他都顾不上换带血的衣服,骑着马直奔刑部而去。

第八章:他的怒火承受不住

等到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身影已经看不见了。

不过,对于他的去向,所有人都是心知肚明,宋明义冷哼:“这小子还算是有良心,知道去为自己妹妹报仇。”

他话一说完,所有人都是抽了抽嘴角:宋大人,如果没记错,那个人应该是李文赋,你就不怕你儿子一去不回吗?

……

宋允很快就到了刑部,一下马就直接奔监狱而去,所有人看着他过来,都猜出有事要发生,有的人急忙上前阻止:“大人,你可不能冲动啊,为了那个混账不值得。”

“是啊,大人,你三思啊,如果李文赋在刑部出事,我们都承担不起责任。”

被他们阻止,宋允脸色阴沉:“拦我者,死!”

一句话说出来,所有人都害怕的退到了一边,宋家,他们还是得罪不起的。

见他们不再阻止自己,宋允快步的走进了监狱,这次,他和李文赋的相见,是在牢房。

刚刚被他打晕的人,此刻已经苏醒,一抬头就看见了他,让躺在地上的李文赋有些害怕,此刻,他的周围全都是杀气。

手捏成拳,不待地上的人反应过来,宋允直接动手,一拳打在了李文赋的脸上,让他当场就流了血。

不过,这依然不能够让自己的怒气消减:“刚刚,是你伤了她,你害的她受了重伤,不可饶恕!”

又是一拳,紧接着,无数拳头砸在了李文赋的身上,外面的侍卫实在是看不过,急忙跑进来把他们拉开。

“大人,别冲动,别冲动!这可使不得,你还得查案呢,如果把他打死了,怎么跟上面交代。”

“是啊,大人,如果你把他打死了,不好跟上面交代,忍一忍吧,等到案子结束了,他会得到他应有的惩罚的。”

听着几个人的劝告,看了看已经被自己打的面目全非的人,宋允脸黑着离开了,不过,在他走出刑部大门时,一阵阵笑声从里面传了出来:“哈哈哈,哈哈哈,宋允,你也有弱点。”

然而后者在听到他的话之后,没有反应,只是快速朝着宋府赶了回去。

刚到宋府,宋明义就急急忙忙的过来拉着他,让他有些懵:“怎么了?”

闻言,前者瞪了他一眼,有些不满:“你妹妹刚醒过来,就吵着要见你,我们谁说都没用,就是要见你,你赶快过去看看。”

听见宋亦灵醒了,后者一溜烟,就跑走了,看了看他的背影,宋明义突然陷入了沉思,同时,在心中做下了某种决定。

……

去了宋亦灵的房里,宋允看着床榻上此刻脸色苍白,却坚持呼唤着自己名字的人儿,不由得心里一暖:“我听爹说,你找我,有事吗?”

被他询问,宋亦灵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仔细看了看他,确定他没事之后,才松了口气:“幸好你没事,也不枉我替你挡了一刀。”

她一句话落,让宋允心里很是惊讶:“你为了找我,就是为了看看我到底有没有事?”

“对啊,我好歹为了你挡一刀,如果你最后还是受伤了,肯定就对不起我了。”

“这……”说着说着,宋允便不知道该回答什么了,只是用手摸了摸宋亦灵的头,而突然被摸头杀,让宋亦灵玄幻了,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

刚刚,发生了什么?霸道面瘫给自己摸头杀?太帅了有木有,这实在是,太幸福了,嗷嗷嗷!

不知道某人的心里活动,看见她愣住,宋允以为是自己弄疼她了,急忙询问:“怎么了?弄疼你了?”

突如其来的关切把宋亦灵从心理活动拉了出来,脸红着望着面前的人,她急忙摆手:“没有没有,大哥哥,既然你没事,那么,我就先睡一会,你先出去吧。”

说罢,她就转身躺下,用被子捂住自己,这一幕落在宋允的眼里,让他的眼神更加温柔。

转身走了出去,结果刚拉上门就有一个小厮跑了过来,皱了皱眉,他把小厮拉到了远处:“什么事?没看见小姐刚刚睡觉,要是吵醒了,你有几个脑袋?”

小厮无奈,表示自己也很无辜:“大少爷,刚刚宫里来人传话了,说是皇上让你进宫面圣。”

挑了挑眉,宋允轻轻的勾了勾唇,来的有点晚,不过,却也合适。

“好。”淡淡的应了一声,他抬起腿就朝着前屋走过去。

刚到前屋,就听见了皇上身边的大红人李公公的声音:“哎呀,咱家这也不好劳烦前首辅大人,只是,皇上催得紧。”

宋明义黑着脸,在前屋没说话,眼神落在了刚刚来的宋允身上,对李公公道:“李公公,允儿来了,你就赶快带着他进宫吧,让皇上等急了可不好。”

“好咧,那咱家就先走了。”

“公公慢走。”

知道被自家爹就这么打发了,宋允没有多大情绪,他早已习以为常,更何况,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他上前,对李公公淡淡道:“李公公,麻烦你了。”随后,就跟在李公公身后离开。

坐在进宫的马车上,李公公看了看他,有些迟疑,看出他的迟疑,宋允笑了笑:“不知道公公想说什么,尽管说便是。”

“唉,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大人,既然皇上给了你差事,但是肯定,你还是要给他面子的,有些人,肯定注定,就不好动,这一次,就相当于太岁头上动土,你还是想想办法吧。”

其实李公公好心,是宋允早就知道的,在以前,李公公就曾提醒过他很多次,所以,对于李公公,他其实还是心存感激的。

随手从自己的身上拿了一个荷包,然后塞给了李公公:“公公一言,让宋允很是感激,以后,还是希望公公多多提点。”

李公公也不客气,把荷包收了,脸上依旧笑着,对于宋家,他一直都持着能帮就帮的态度,这么多年,宋家和他,一直都是有互帮互助的。

“大人客气了,我们这关系,当然是需要互帮互助的,只要咱家在,一定会多帮衬着,也希望大人能多帮我。”

第九章:皇上盛怒

就在两人谈话之间,马车已经行驶进了宫中,李公公和宋允也没有继续攀谈,他们知道,在这里面,一砖一瓦,都有人看着。

马车停在书房前,宋允没有迟疑,下了马车就立刻走了进去,刚走进去,里面就扔来了一个茶盏,刚刚好砸在了他的脚边。

茶杯被砸碎,里面还滚烫着的茶水直接溅在了他的脚上,但是他什么也没说,依旧是面色如常的走进去行了行礼:“臣,参见皇上。”

听见他的声音,皇上没有回答,只是眼神一直落在折子上,见他这样,宋允识趣的礼物跪着,没有起来。

良久,书案前的人才抬起头,声音阴沉:“不知道爱卿最近是不是觉得自己本事大了,可以恃宠而骄,做主子了?”

闻言,宋允缓缓道:“臣并无此意,可是皇上误会了?臣对于自己的位置,一直都是清楚的,从来不敢越距。”

“呵,说的倒是好听,还说你自己从来都不敢越矩,我可不信了。”

他的意思明白,就是想让宋允解释一下今天牢中发生的事,并且,皇帝也给了他一个机会。

知道用意,他在地上跪的笔直:“皇上,臣有罪。”

“哦?爱卿这是什么意思?你又,何罪之有?”皇上其实知道宋允是个什么性子,如果说非得选择一个的话,那么他宁愿选择信任宋允。

“皇上,臣今日听说李文赋打算告诉臣案情,于是,便去了,同时,还带着自己的小妹,这是罪一,是臣不好,私下带人去了刑部,今日,因为李文赋伤了我妹妹,我便将他打伤,这是罪二,臣不应该动李文赋。”

他回答的很完美,没有一点点漏洞,并且,把皇帝想要说的,也说了,皇帝只是稍微查了查,就知道,他带去的人是谁,好在,他承认了,而他伤害李文赋,事出有因,所以,皇帝没有生气。

对于这样的宋允,他不仅从来都是放心的,并且,还很欣赏:“行了,起来吧,也别老是跪着,今天,我也就饶了你,只是,你应该知道,李文赋目前,不是你说伤就伤的。”

叹了口气,皇帝转过身,把一个折子给了他:“你自己看看吧,因为你伤他,如今朝上,已经有许多人想要碰你了。”

接过折子,后者粗略的看了看,最后脸上出现了漠然:“既然皇上已经有办法了那么,还请皇上告诉我吧,我定会照做。”

听此,前者欣慰的点了点头,颇有一副觉得宋允孺子可教也的样子。

他上前,把另一个折子拿了出来:“办法,早就有了,不过,不是我给的,而是,户部尚书。”

“什么?户部?他们怎么会参与到这件事里面来?以前,那个户部尚书,不是一直跟我意见不和,怎么如今?”

“这个,还不是因为前不久,失踪的男孩里面有一个,就是户部尚书的侄子。”

一句话,不用解释太多,宋允顿时就明白过来,果然,这群老东西,如果不是涉及了他们自己的利益,他们是绝对不会动手的。

笑了笑,他有些嘲讽:“这些人永远是这样,都有些厌烦了。”

“习惯了,每次都是这样要不是还有你帮衬着朕,恐怕,朕很难让这个朝廷坚持下去,说不定,早就散伙了。”

“皇上此言差矣,这话还是不要让那群人听见了,否则,又该找一些麻烦事了。”

“是啊,朕说这些话,还不能让那些人听见,不然,又不知道是什么腥风血雨。”说着,他就拉着宋允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这个时候,两人就是无话不谈的朋友。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不论君臣,便是可以为对方出生入死的兄弟。

两人坐在一起,又谈了很久,皇帝才放他离开。

刚走出书房门口,就看见旁边一个人往这边走了过来,他皱了皱眉,还是上前行礼:“见过丽妃娘娘。”

丽妃,原名李笑儒,是太师李文赋的堂妹,同时,也是当下宠冠六宫的唯一一人,不过,就算是李笑儒的表现很温柔贤淑,但是,宋允还是不喜欢她,一直都不喜欢,不知道是为什么。

而李笑儒看见他,则是笑了笑,满脸都是天真无害的样子:“宋大人进宫来见皇上吧,你们谈好了吗?如果没谈好,本宫就先等等。”

听此,宋允急忙冷声回答,只想赶紧离开这里:“不必,娘娘进去就好,我们已经说好了,那臣先告退。”

“好,去吧。”丽妃挥了挥手,对于他脸上的冷淡,没有任何的不耐。

没有多待,转过身,宋允就大步离开,在他没注意到的地方,李笑儒眼中出现了阴狠,刚刚的温柔也消失不见:“宋允,你最好别多管闲事,不然的话,本宫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说着,她捏紧了身旁婢女的手,直到婢女被掐出血她都没有放手,而身旁的婢女太监见到这一幕,像是习以为常,什么都没说,也不敢说。

……

出了皇宫,宋允回到府中,再去看了看宋亦灵,在宫中,其实他的心里,没有一刻是离开过宋亦灵的,跟皇帝说话,都有些敷衍。

进了房中,宋亦灵已经睡熟了,被子被她踢落在地上,幸好,她睡觉的时候,还穿了里衣,不至于被看光,但还是让他的脸红了个彻底。

红着脸给床榻上的人盖好被子,他坐在床边,仔细的看着宋亦灵的睡颜,其实,这个小人儿,长得很是耐看,越看她,越觉得痴迷。

被自己的这一想法吓了一跳,他立马站起身,快步走了出去,走的时候,还不忘轻轻的给她带上门。

回到自己的房间,他满脑子都是刚刚的想法,一直挥之不去,无论是他怎么转移注意力,就是忘不掉。

而另一边的女子,在刚刚某人来的时候,就已经醒了,并且,那会儿宋允做的那些事她都是有感觉的。

宋允的仓皇而逃她更是知道,可是,她还是不明白:“刚刚我好像看见他脸红了,是我的错觉吗?”

第十章:悄悄溜出府

没有多想,最后,她还是选择了直接睡觉。

翌日。

为了让自己今天早上可以跟着一起去刑部,所以,宋亦灵早早地就起了床,只不过,她刚刚走到门口,还没有出去,就直接被拦了下来。

她抬头看了看,抽了抽嘴角:“你们这是干什么?我要出去!”

闻言,守在门口的两个人面色不改:“小姐,如果你要出去的话,可以选择告诉大少爷,我们也是听命行事。”

听此,后者愣了愣:“你们的意思是,大哥哥不让我出去?为什么?”

“是的,小姐,大少爷说了,如果没有他的允许,谁都不可以把你放出来,你还是进去待着吧,我们就守在门口就行了。”

一句话,让某人明白过来,看来,为了刚自己能够好好养伤,宋允真的是下足了功夫,连不让自己出去都想到了。

看了看门口打死都不离开的两个人,她无奈的看了看整个房间,最终,眼神落在了窗户上,你不让我出去,我有的是办法出去。

把门轻轻的关上,宋亦灵一边大声抱怨着:“臭大哥哥,居然不让我出去,哼,我睡觉还不行吗,真的是太过分了。”

然后她一边朝着窗户边移动过去,轻轻的打开窗户,仔细看了看,确定没有人之后,她微微勾唇,然后爬出了窗户,扬长而去。

此刻,门外的两个侍卫却并不知情,还在闲聊着:“小姐这会生气了,应该睡着了,我们两个也省事。”

“是啊,本来还以为小姐会很难缠,没有想到,这件事居然会这么简单,太轻松了,我们两个也不用担心了。”

两人在门口畅聊着,根本没发现这个时候,房间里面的人早就已经跑了。

……

出了府,宋亦灵这看看,那看看,这摸一下,那摸一下,跟个好奇宝宝似得,这时,她走着走着,却迷路了,因为每次,都是跟着宋允一起出来,根本不会存在迷路的情况,但是现在,就她一个人,想要找到回去的路,很困难。

无奈之下,她只好自己一个人在到处转悠着。

慢慢的,不知道怎么的,就走到了一条巷子里,对自己有些无语,她正打算离开的时候,就听到了一个轻轻的声音:“救我!”

听到声音,她转过头,满脸疑惑,本来以为是自己幻听了,最终在角落里发现了一个身影。

看见那个身影,她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本来满怀戒备,却在看见那个人的面目时,松了一口气。

在角落里,躺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虽然那个人穿的全身黑,但是她还是看得出来,那个人受伤很重,如果再不及时治疗的话,他很有可能就这么死了。

抿了抿唇,宋亦灵有些迟疑,这个男人到底是救还是不救,自己在这里还没有稳定,如果贸然救下了这个男人的话,很有可能给自己带来麻烦,可是如果不救的话,自己心里也过意不去,思忖许久,最终,还是良心占了上风,她从地上把那个男人扶了起来,看了看附近,刚好就有一家医馆:“大夫,快来啊,给这个人看看,他快不行了。”

大夫给那个男人仔细医治着,过了许久,才从里面走了出来,对她松了一口气:“还好姑娘你送来的及时,不然的话,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咯。”

听完大夫的话,最后,宋亦灵松了口气:“人没事就好,吓死我了,对了,大夫,去宋府怎么走啊?”

“宋府?不知道姑娘说的,是那个宋府?”

“就是前首辅宋明义的宋府,怎么了?”

得到了她的回答,大夫大惊失色,看着她满眼惊讶:“姑娘怎么会想到去那儿?现在,宋府的各位公子应该都没有娶妻的打算,就算是姑娘喜欢,还是别去了吧。”

见被大夫误会了,后者不由得扶额:“大夫,你想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本来就是宋府的小姐,只是出来迷了路。”

一句话,宋亦灵越说声音越小,她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回家居然还迷路了,当然,大夫就更不相信了。

“姑娘,你这样可不好,如果被宋府的人知道你在外面乱说话。一定会责怪你的,那几位公子都不是好惹的。”

听此,她觉得真的乱了:“大夫,我真的是宋府的小姐,只是我初来乍到不认识路,所以就迷路了,你可以送我回去吗?”

就算是她这样说,可是大夫依旧是不相信的:“怎么可能,虽然说宋大人求女心切,但是这几年一直未能得偿所愿,哪来的小姐,还你这么大的。”

张了张嘴,最终,宋亦灵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她知道,大夫是一定不相信自己的,无奈之下,她只得恳求道:“大夫,求求你了,你就派人去一趟宋府吧,如果我不是的话,我就给你不要工钱的做工,怎么样?如果我是的话我也会给你双培医药费,当做感谢。”

闻言,大夫心动了,想了想,觉得自己怎么也不亏,并且,宋府离着这里也不远,索性,就答应了下来,让小厮去宋府找人过来看。

小厮到了宋府,刚好碰见了回来的宋允,恭敬的上前道:“宋大人,我们药铺来了一名女子,说是你们家的小姐,大夫为了确认,让我过来寻你去看一下,不知道可以吗?”

宋允听完他的话,本想拒绝,不过却突然顿住,只因为,他看见了自己派去看着宋亦灵的两个侍卫正急急忙忙的赶过来,便料到出事了。

脸色一黑,没等侍卫开口,他先询问了:“小姐是不是不在房里?”

被他询问,两个侍卫对视一眼,心虚的低下了头:“少爷,小姐跟我们说她睡了,我们都以为她睡了,没有想到,当我们刚刚进去看的时候,却发现,里面根本没有人。”

这一下,宋允直接发了火:“我让你们看着小姐,你们就是这么看着的?你们知不知道,小姐受伤了!如果他出什么事,你们负得了责吗?”

第十一章:神秘人

被他呵斥,两人不敢反驳,不仅仅是因为宋允的身份,更是因为,他们确实做错了:“对不起,宋大人,是我们没有尽忠职守,请你惩罚我们。”

闻言,后者没有再理会他们,而是扭头去询问在门口等待的小厮:“你说的那个人应该就是我的小妹,这样吧,我跟你过去看看,如果是的话,到时候我就把她接回来,如果不是的话,再处理吧。”

小厮听完他的话,没有迟疑,连连点头,带着他朝着药铺赶了过去,很快,他们就到了药铺。

刚走进去,宋允就跟在药铺里面等待已久的女子对上眼神,下一刻,他眼神中便出现了滔天的怒火,不过,他还是没有让旁边者看出来。

转过头,他对药铺老板拿出了身上的荷包:“老板,我也不知道我小妹在你这里用了多少银子,你看这些够不够,如果不够的话,我再差人回去拿。”

老板听此,就知道了,这位女子,确实是宋府小姐,一时间,背上有些冷汗冒出来,脸色苍白的接过荷包,看都没有看,急忙回答:“够了,够了,宋小姐没有在我这里用多少银子,宋大人你就不用再给我了。”

得到老板这样的回答,宋允微微点头,眼神深邃的盯着某人:“小妹,既然大哥哥来了,那么,你就跟大哥哥回去吧,别在外面乱跑了。”

虽然是这么平平淡淡的一句话,不过,却让某人感觉到了危险,今天的大哥哥,好像可能会对自己发火。

害怕的后退一步,宋亦灵躲过了宋允伸过来拉她的手,而她不知道,这一个动作,更加让前者有些恼怒。

“大哥哥,你不用拉我,我可以自己走的,况且,我也不是一个人回去。”

“不是一个人回去?宋亦灵,你出来一趟,还想带着谁回去?”他的目光在老板和小厮身上扫视了一圈。

两个人被他盯着,后背有些冷汗:“宋大人,不是我们,不是我们,宋小姐说的那个人还在里面的屋子,你进去看看吧。”

老板刚说完,结果刚刚还在面前的人瞬间就消失不见,再看时,里面的屋子已经闯进去了一个人。

宋允面色阴沉的站在屋子里,死死的看着床榻上的男人,好像一定要把他看出一个窟窿来才罢休。

几个人刚进来时,看见的就是这幅画面,干咳两声,宋亦灵上前轻轻的扯了扯他的衣袖:“大哥哥,你怎么了?你同意一下好不好?这个人刚刚受伤了,好不容易我才把他救回来的。”

本来,宋允心里是万般不情愿的,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按理说,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妹妹,他应该警惕的拒绝的,不过,最后,他还是答应了下来。

两人带着一个伤者,最终回了府,只不过,刚到了府里,宋允就直接把宋亦灵的手甩开了,然后径直的去了自己的院子。

这一举动快的让宋亦灵都反应不过来,待到她再看时,只看到了一个背影,想要追上去的时候,手却被突然拉住。

她转过头,当看见一张放大的俊脸时,直接愣住,半天才回过神,立马后退几步,当她看清楚是自己刚刚救下的人才松了一口气:“你怎么醒了都不说一声?吓死我了,对了,刚刚我救了你,就是你的恩人,所以,你要报恩,知道吗?”

在刚刚愣神的时候,宋亦灵已经打算好了,自己初来乍到,这个男人看起来应该武功高强,那么,就让他跟着保护自己,也好让自己有个后路。

男子在听完她这么直接的话之后,眨巴眨巴眼睛:“有这么直接的吗?你救了我,就直接要挟我了?”

白了他一眼,宋亦灵勾了勾唇:“其实,你要是不愿意也行,只不过,刚刚,我为了救你,给了药铺老板大把的银子,如果你还我,那么我就不要你在这里报恩了。”

听此,男子点了点头,觉得她说的也没错,最后,在自己身上摸了摸,可是摸了许久,却怎么也找不到自己的荷包,一时间,他彻底无奈了。

看着宋亦灵有些迟疑:“我的荷包不见了,可能不能还你钱了。”

后者在听完他的话后,耸了耸肩,表示无所谓:“我其实都无所谓,既然你还不了银子,那么你就只好留在这里了,怎么样?没有意见吧?”

想要拒绝,可是男子又找不到什么好的借口拒绝,只能沉默不语,但他的沉默不语落在前者的眼里,便是默认了。

“既然你已经默认了,那么我就当你同意了,你好,我的名字叫宋亦灵,你叫什么名字啊?”

被她询问,男子顿了许久,才明白她是在问自己,答了一句:“我叫白雨辰。”

“噢噢,那从今天开始,你需要一直暗中保护我,不然的话,你就还我钱。”宋亦灵一本正经的威胁道。

“那我一直需要保护你多久?”

“我也不知道,大概,几年就够了,如果需要续约的话我再告诉你,你不用管暂时。”

“续约?是什么意思?”突然听见了自己从来都没有听过的名词,让白雨辰很是懵。

宋亦灵听见他带着疑问的声音,才反应过来这个时代的人还不知道自己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忙解释着:“反正就是继续保护我,这么说明白了吗?”

她简单的一句解释,后者立刻就懂了:“明白了。”

就这样,宋亦灵又完美的把一个人拉入坑了。

她安排好了白雨辰住的地方,就回了自己的房间,当她回到房间确定没人之后,才把一个荷包偷偷的拿了出来,然后藏在自己的小匣子里:“小样,你还想跑,我是绝对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你的。”

她没有注意得到的是,在她沾沾自喜的时候,房顶上其实多了两个人。

一个白衣男子站在上面,仔细的注意着房间里面的动静,另一个黑衣男子站在他的身后,有些焦急:“主子,上面已经催过了,让你赶紧回去,如果你不回去的话,他们可能会对她下手。”

第十二章:哄他

他都快要急死了,但是自家主子却一副什么都没事的样子,就在这里盯着人家看,像自家主子,居然做起了偷窥的事。

但是,白衣男子却不以为意:“放心吧,事情一点都不急,但是她是比任何事情都要重要的事情。”

一句话,让身后的黑衣男子彻底不知道应该怎么说了,他要说的,全部都被他家主子给堵回去了。

无奈之下,他只好等着自家主子,过了一会儿,白衣男子终于转过头,对黑衣男子道:“我暂时不会回去,如果有什么事,你就先挡着,最近,我不想看见那群老东西。”

他都这么说了,黑衣男子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点点头,离开了。

待到黑衣男子离开没多久,白衣男子再看了看宋亦灵,就就离开了,如果有心人看得出来的话,一定会看出来,他离开的方向,就是宋亦灵给白雨辰安排的院子的方向。

……

自从宋允回到自己院子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过,就算是下人来叫他去吃饭,他也没有理会。

宋明义得知这件事之后,在饭桌上拉下了脸:“他现在胆子大了,居然叫他吃饭都不出来,看来是时候找他好好谈谈了。”

闻言,宋亦灵有些愣了愣,看见宋允的位置上没人,才想到,自从今天大哥哥跟自己一起回来之后,进去自己的院子就再也没有出来,可能,大哥哥生气,跟自己有关吧。

这样想着,她心里顿时有些愧疚,自从来到这里,跟她相处最多的,也就只有宋允了,虽然说他经常冷着个脸,不过,他对自己还是很好的。

思此,她便打算去亲自给宋允道个歉,说干就干,站起身来,她跟宋明义道:“爹,大哥哥生气,是因为我偷偷跑出去,这个不能怪大哥哥,是我不好,既然是我的错,那么,我就亲自送饭菜给大哥哥赔罪吧。”

听此,宋明义就不乐意了,这可是自己的宝贝女儿:“不行,你不能去,让你其他哥哥送过去就可以了,你在这里安心吃饭。”

“不用啦,爹,我吃好了,你就让我去嘛,好不好?”知道宋明义最为看重自己,所以,宋亦灵使出了自己的杀手锏——撒娇。

果不其然,受不了她这样,前者最终还是答应了,同时,嘱咐她道:“去了你直接把饭菜扔给他,他爱吃不吃,不过,他要是敢凶你,你回来告诉我,我收拾他。”

见他这么溺爱自己,几乎是一瞬间,宋亦灵的心就感动的不要不要的:“我知道啦,谢谢爹。”

“傻丫头,爹保护你是应该的,说什么谢谢。”

跟宋明义再说了一会儿之后,宋亦灵便提着一大盒饭菜朝着宋允的院子而去,不过,当她到了门口时,却被侍卫拦了下来:“对不起,小姐,少爷跟我们说了,你是绝对不能进去的。”

被两个人拦了下来,她有些无语:“我是来给大哥哥送饭菜的,难不成,你们都想让大哥哥饿着?如果把他饿着了,这个责任你们谁担着?”

一句话,让门口的两个侍卫迟疑了起来,虽然说,少爷让他们拦着小姐,可是,如果他们因为拦着小姐让少爷饿着了,肯定是也要受罚的吧。

这么想着,两人最终选择让开。

见他们不再阻拦自己,宋亦灵走了进去,然后在门口敲了敲门:“大哥哥,我给你送饭过来了。”

抬起头,后者就听到了宋亦灵的声音,抬起头,脸冷了下来:“谁让你过来的,还有,我不是让他们看着,不让你来吗?”

在听他说了这句话之后,宋亦灵笑着摇了摇手中的盒饭:“好啦,大哥哥,我既然来都来了,你就不要赶我走了,好不好?”

“行了,我不需要你给我送饭,你直接离开吧,反正,我也不饿。”

听到这里,她急忙道:“大哥哥,都是我不好,是我不该偷偷跑出去,不然的话,就不会让你担心了,以后我一定会好好听你的话的。”

她说着,轻轻的扯了扯宋允的衣袖,满脸都是真切,宋允抬起头看见她这幅表情,抿了抿唇,不由得,声音放柔了下来:“你知不知道,我让人守着你,是为了什么?”

他的询问,让某人松了口气,并且认真的回答着:“我知道,大哥哥是想让我好好养伤,可是我太不懂事了,居然乱跑。”

“你既然知道,那么为什么还要出去,并且还要多管闲事?”

“啊?大哥哥,难不成,你真正生气,是因为我把白雨辰带了回来吗?”

“那不然呢?你以为我生气是因为什么?你知不知道,这个男人,我们都不了解,你这样贸然把他带回来,是会引起误会的,还会给自己一个不确定的危险。”

听着他苦口婆心的说着,宋亦灵也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很大的弊端,她一开始就只想着给自己找个后路,完全就把这件事忘得干干净净。

声音不自觉的便带上了愧疚:“对不起,大哥哥,我当时没有想那么多,这下你说,我才想起来,很多事我都不了解,确实不应该把他这么留下。”

见她明白自己的话了,后者眼中出现了希冀:“既然你懂了,是不是就应该让他离开了?”

本以为宋亦灵懂了自己的话,会让那个人离开,可是他没想到,自家小妹却拒绝了:“不用了,大哥哥,既然他是一个不确定的危险,那么我一定会问清楚他的真实身份的。”

在说话时,她的眼中出现了坚决,并且,还有自信的光芒,让宋允都有些不知名怎么办才好,试探性的再次问了问:“小妹,你是真的决定好了吗?我怕,你没有决定好,到时候,会让自己后悔。”

摆了摆手,宋亦灵满不在乎:“大哥哥,你放心吧,我已经想好了,把白雨辰留下没有什么不好,我可以管着他,监督他,如果他有什么异常举动,我一定会第一时间知道,然后采取措施。”

她说的话,里面有点让宋允不懂:“小妹,你说的监督,是什么啊?”

第十三章:刑部出事

他这么一说,宋亦灵反应过来,很是懊恼,自己怎么就管不住自己这张嘴呢,每次都忘记了这里的人听不懂自己说的话。

抿了抿唇,她想要把某人糊弄过去,可是又想到,他根本就不是这么好糊弄的,一时间,她有些纠结。

就在她正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的时候,突然从外面跌跌撞撞的赶来了一个侍卫:“不好了!不好了!宋大人,刑部出事了。”

闻言,宋允也忘记了刚刚还问着宋亦灵问题,直接站了起来,面色冷然:“快,去刑部。”

见他说着就要走,宋亦灵从纠结中回过神,急急忙忙的就打算跟上去:“大哥哥,带着我一起去,好不好?反正,我也没有什么事,总是待在家里,我会很无聊的。”

虽然她说的委屈,但是她的请求还是自然而然的被拒绝了:“不行,小妹,这天色已晚,你一女子,实在是不太适合出门,而且,刑部如今很危险。”

摇了摇头,宋亦灵却不这么认为:“大哥哥,我知道刑部现在很危险,那么,就算是我不去,也一样危险,不是吗?所以我去也可以。”

她的话让人无法反驳,而侍卫在一旁催得紧,无奈之下,宋允只好带着她一起去了。

……

两人很快就赶到了刑部,刚进牢房,就看着里面不断有大夫进出,让宋亦灵有一种整个牢房都快被大夫包围了的感觉。

宋允快步走了进去,让宋亦灵在外面等候,知道这个时候自己不适合进去,她给了前者一个安心的眼神,就等在了外面。

走进了牢房,迎面就扑来了一股带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皱了皱眉,他走到侍卫统领面前询问:“现在什么情况?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侍卫统领转过头,见他来了,恭敬地行了行礼:“参见宋大人,具体的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大概就是一开始我们来的时候查看牢房,结果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李文赋居然中毒了。”

“什么?居然会中毒,这可是在刑部的牢房,什么人居然能够闯进刑部来下毒,而且李文赋还是上面钦点的要犯。”

他的话终究还是没能得到答案,侍卫统领的脸色也很难看,他们刑部的侍卫可是出了名的武功高强,但是如今事情却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发生了,让统领很是气愤。

“这种事情居然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发生了,下手的人实在是胆子太大了,居然敢闯进这里面来下毒,如果让我知道是谁,我一定非扒了他的皮,喝了他的血。”

“算了,当务之急还是先看看李文赋到底怎么样了?如果他出了什么事,这案子可能就进行不下去了。”

“我明白,那我们就先等大夫吧。”

过了一会儿,几位大夫终于走了出来,同时,他们还松了一口气:“幸好,这个人被下的毒不是很重,不然的话这这个人可能就当场没命了,也等不到你们发现他。”

听此,宋允点了点头:“那大夫,这个人中的毒到底是什么毒?”

大夫被他问,脸色突然沉重了起来:“大人,这事说来也怪,我看着像是两种毒混合在一起,不过,我们检查,却只有一种毒,实在是不知道另一种毒到底出自哪里。”

一句话,让宋允不解:“两种毒?检查出来只有一种毒,还有一种毒,不知所踪。”

“没错,另一种毒,我们根本查不出来,到底是从哪里出来的。”

“如此,我便知道了,来人,送几位大夫出去。”

“是。”

待到大夫离开之后,宋允直接走进了李文赋的牢房,看了看在床榻上的人,再仔细的在牢房中走了一遍,一开始本来他什么都没有看出来,但是他突然在牢房门口停了下来。

牢房门口,不知多久,居然死了一只老鼠,而老鼠旁边,有一堆馒头屑。

馒头屑,死老鼠,中毒的李文赋,在这一瞬间,好像所有的事都得到了解释:“来人!赶快叫大夫回来,让他们来看看。”

侍卫统领听到他的话,猜测到他已经找到了线索,急忙亲自跑去找大夫回来,本来大夫都才没离开多久,所以,很快,大夫就都回来了。

他们到牢房里,满脸都是好奇:“宋大人怎么又把我们叫回来了,是有什么事吗?”

被他们询问,宋允严肃点头:“没错,我刚刚有些发现,你们去看一下,不知道是不是能找出一种线索。”

几位大夫听完,就见宋允指了指牢房门口的老鼠,会意过来,蹲下来,一群人就直接围着一只老鼠转悠。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几个人终于看完了,站起来有些开心:“没有想到啊,真的是没有想到,原来我们一直找不到这种毒,是因为这毒在饭菜里面来了。”

宋允听完这话,就知道,自己的猜测是真的:“看来,我们如果要查的话,就只有先从饭菜里面查起了,从其他地方应该暂时找不到突破口。”

想到这里,他立马吩咐:“阿飞,你是侍卫统领,这次的事你也有责任,如果我让你去办事,你应该不会有意见吧?”

阿飞听此,拍了拍胸脯:“宋大人,你不要说这话,这事本来我就有责任,你如果要吩咐什么尽管吩咐吧,再说了,听从你的吩咐也是我的职责所在。”

“好,那你先去查查,今晚上送饭菜进来的人是谁,速度要快,如果我们速度慢了,有人抢先在我们之前下手,那么,就又失去了线索,说不定,那个人还会再次下手。”

“好的,我们明白了。”说罢,阿飞就带着人离开了,而宋允想到牢房外面还在等待的人儿,心里一暖,让人看守好牢房,就直接出去了。

看见坐在刑部院子里昏昏欲睡的小人儿,轻轻的走了过去,本想趁着她睡着了抱着她回去,不过,宋亦灵却在他刚刚靠近的时候,直接清醒了。

刚抬头,就对上了一双深邃的眸子:“你来啦?事情都处理好了吗?”

第十四章:送到菜的人

微微点头,宋允见她醒了,便直接坐在了她的身旁:“处理的差不多了,只要阿飞能够找到那个人,就行了。”

一句话,让宋亦灵起了好奇心:“什么人啊?话说,到底出了什么事,我有点听不懂,你跟我说说吧。”

“好,其实今天,刑部出的事,就是李文赋中毒了。”

“什么?中毒?不会吧,这可是刑部大牢,怎么会突然就中毒,这里管的这么严。”

“很难说,其实这里面的水很深,我刚刚一开始,大夫告诉我,他中的毒是两种,可是查出来的毒却只有一种。”

“一种毒?不是说两种毒吗?居然没被查出来,会不会是大夫的检查有错啊?”

摇了摇头,宋允道:“并不是大夫的检查有错,只是我们都没有找出来在开始的时候,但是,我在牢房看了许久,最后发现了一直死老鼠,同时,死老鼠的旁边,有馒头屑。”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留给了宋亦灵去猜,宋亦灵也没有辜负他的期望,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所以那个毒,是在饭菜里,对吗?你让阿飞去找送饭菜的人了?”

见她猜出来,宋允一副孺子可教也的样子:“没错,我让阿飞去找了,明天就知道了结果了,现在你要做的就是回去睡觉。”

“好的,大哥哥,那我们这会回府吧。”

……

翌日。

宋亦灵早早地就等在了马厩,宋允看着她这样很是无奈:“小妹,你放心吧,我没打算甩开你。”

“我知道啊,但是大哥哥,我还是觉得,我应该早点来等你。”

“那你开心就好。”如果不是因为真的在这个时代,宋亦灵真的很怀疑,宋允到底是不是现代的人,这不是现代的人才用的常用语吗?

就在她打算继续想下去的时候,就被宋允做的事打断了思绪:“大哥哥,准备马车干什么?我不需要啊。”

“不行,你必须用马车,不然的话,我就不带你去了。”

闻言,宋亦灵愣了愣:“为什么啊,我觉得跟你骑马就可以了,骑马多潇洒啊。”

皱了皱眉,第一次,宋允觉得骑马这个事特别烦:“小妹,听我的话,你现在身体还没有完全好,如果老是骑马,恐怕对你的身体不好。”

一句话,让后者感觉到了体贴,笑了笑,最后还是同意了:“好吧好吧,那我坐马车吧。”

就这样,宋允骑马在前面,宋亦灵坐在马车里跟在后面,一时间,让宋亦灵有一种被保护的错觉,这种感觉,是她在现代都没有的,她在现代虽然是一个很独立的女孩子,不过,在这个时候,却有一种莫名的感觉,她很享受被保护的感觉。

到了刑部,两人刚进去,就见阿飞急急忙忙的过来,宋允知道,出事了。

没有多说废话,他选择,直奔主题:“说吧,出了什么事?”

阿飞也没有绕弯子,急忙回答:“不好了!宋大人,刚刚我们去送饭菜那个人家里,发现里面早就已经人去楼空,那个送饭菜的自从昨天李文赋出事以后,就再也没有人见过他。”

“什么?”这一次叫出来的是宋亦灵,她对这件事很是惊讶,宋允处理这件事明明已经很迅速了,可是为什么,那个人却能反应如此迅速,她想到了两种可能。

“如果不是那个人警惕性太高,那么就是,刑部里面,有内鬼。”

她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本来还以为会遭到宋允的否认,没有想到,他却沉默了,这就代表,她说的话,成了现实。

听完她的猜测,阿飞急了:“既然是这样,那么,我们应该怎么办?而且,到底是那种可能性最大?”

“是内鬼。”阿飞话刚说完,就被宋允确定了:“一个送饭菜的,不会有这么高的警惕性,昨天的馒头屑看得出来,那个人应该是被临时收买,所以,他肯定不会想到我们会这么快的去找他,除非,有人提醒他,而那个人,知道我们的一举一动。”

当他话说到这里的时候,宋亦灵和阿飞的后背有了一种恶寒,如果是真的话,那么,那个人会有多么恐怖,才会有能力在刑部安插人,同时,他们也感觉,这个时候,总有一个人在背后盯着他们。

想了许久,宋允突然想到了什么,面色沉重:“阿飞,你在那个送饭菜的家附近扩大范围寻找。”

“找什么?”

“尸体。”

“什么?不会吧,宋大人,你是说背后的人把那个人杀了?”

“没错。”

这一次,阿飞沉默了,他做了侍卫统领这么久。还从来都没有见过这种事,以往的那些人无论再狠,都绝对不会斩草除根,可是这次不一样,背后的人,好像特别狠。

“以前见过的那些人,都不会这么狠心,可是这次的人,好像视人命如草芥,根本不把被利用的人当人看,不过,也太过分了吧,一日不抓住真凶,还不知道会死多少人,不过,宋大人你确定吗?”

微微点头,宋允眼神清冷:“因为只有死人才不会开口,能对男童下手的人,你觉得他能够有多么仁慈?”

是啊,能对那么多男童都下手的人,也不可能会仁慈,最后,阿飞没有再多待,带着人去找尸体去了。

大概晌午时,阿飞派人回来传信了,宋允没有迟疑,直接就赶过去了,同时,还带着宋亦灵,本来他是不想让宋亦灵跟着一起,可是想到放着她在刑部,也不一定安全,便只好带着了。

到了地方,他还没有走进,就闻到了一股恶臭,当走进时,就看见了那个送饭菜的人死的惨状。

这个场景,就算是宋亦灵考古看惯了,还是不由得一阵害怕:“下手的人,也太狠了吧,都成这样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人家跟凶手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呢。”

没有回答,宋允把宋亦灵搂在怀里,遮挡住那个场景,然后指挥着众人把尸体带回刑部。

阿飞走过来,脸上有些愤恨:“我本来还抱着侥幸心理,但是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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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郎大人惹不起》

改编故事:夏金桂之死

1

香菱刚抿了一口汤,就看见夏金桂从凳子上哧溜一下摔下来,她以为夏金桂没坐稳摔倒了,便上前查看。

“大奶奶,你怎么了?”

只见夏金桂两脚乱蹬,浑身抽搐,两只手在心口乱抓,紧接着鼻子眼睛里流出血来。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坏香菱,她一个没站稳,趔趄着摔倒在地。

夏金桂莫不是死了?香菱颤抖着,用手指试探了下鼻息,没气了!惊恐从心底蔓延上来,她干呕几声,爬出门外,刚好撞上宝蟾。

“你……你把大奶奶毒死了!”

宝蟾踢开香菱,慌张地跑进屋查看,夏金桂嘴唇发紫,果然死了。

宝蟾看到桌上剩的两碗汤,那的确是自己做的,可她为什么要害死夏金桂?

“你胡说,你俩一起喝的汤,你没事,大奶奶却死了,何以见得是我毒害大奶奶。大奶奶死时,只有你在前,谁知道你动了什么手脚!若要说凶手,你嫌疑最大!”

“你……”

香菱一向说不过伶牙俐齿的宝蟾,她只好踉跄着去向薛姨妈禀报。不一会来了几个身强力壮的侍从,二话没说就绑了宝蟾。

2

到了薛姨妈那里,宝蟾依旧不卑不亢。

“今日的汤是我做的不假,可我没害大奶奶!你们就是报官我也不怕!大奶奶是被毒死的,只有香菱买过老鼠药,不信你去她屋里翻。”

前几夜,香菱屋里有老鼠的动静,她逮了几次都没逮到,只好去集市买来老鼠药抹在糕点上,仍在房间的角落。不过那老鼠也成精了,每日照常在香菱屋里出没,就不见吃糕点。

香菱自知理亏,双膝一软跪倒在薛姨妈膝边,泪眼婆娑,她哀怨地看向宝蟾:“我知道你嫉妒大奶奶对我好,可好赖我们以姐妹相称多年,你何苦这般害我?”

随后又转向薛姨妈:“不用特意去我屋里搜,我去把那东西取出来!那是药老鼠的,没成想倒害了我自己。若因这判了我的罪,我也无话可说,只求薛姨妈查明真相那一刻,还我个公道。”

香菱一边说着一边往门外走,然而没走两步就晕倒了。

“快!快!看看怎么回事?”

薛姨妈招呼身边的丫头把香菱扶坐起来,有些心疼地看着香菱:“这孩子病了多日,体弱成这样,怎么能害人呢?薛府不能再贪一条人命了。”

薛姨妈只好打发人去翻老鼠药,大概过了十多分钟,侍从用夹子拎了只死老鼠回来。

“没找到老鼠药,倒看见只死老鼠。”

“看来香菱没说谎,宝蟾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宝蟾看着香菱半死不死的模样,心里别提多气了,她挣扎着起身,快速来到香菱身边,狠狠踢她一脚。

“别装了,你装给谁看?你病没病,心里没点逼数?不就是跟二爷睡了,想让二爷娶你,看二爷跟大奶奶走的近,你心里恨,才想害死大奶奶。”

大概是宝蟾踢的太痛了,香菱吃痛,眉头一紧后就醒了。她轻咳几声,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何必颠倒黑白呢?那日,是谁在二爷的菜里下春药,是谁想睡在二爷房中?是你嫉妒大奶奶吧?”

“空口无凭,倒是拿出证据!”宝蟾依旧面不改色。

事情真是越来越扑朔迷离了,端坐在大堂上的薛姨妈大惊失色,没想到一桩人命案,居然成了一桩艳色丑闻。

3

此时,夏金桂的母亲夏母已经来到薛家。

夏家生意失败后,全指着夏金桂从婆家抠点钱回来,她死了不等于断了财路?夏母心里怨恨,刚一进薛家门,就嚷嚷着要打死凶手。

薛姨妈赶快让人安抚好夏母,继续主持这桩案件,她觉得“宝蟾下春药”事件成了关键,便命人去宝蟾房里查看。

不一会侍从来报,宝蟾房里没有春药,反而有老鼠药!

宝蟾心里着实慌了。

前几日,香菱买完老鼠药后,她也去集市买了老鼠药,但她不是买来药老鼠的,而是夏金桂让她买的,具体做什么,夏金桂也没说。

可这药明明在夏金桂那里,怎么到了宝蟾的房间里?

宝蟾努力回忆跟夏金桂接触的每一个细节,她突然想起来,夏金桂死的那日早晨,夏金桂特地嘱咐她做两碗汤。以前都是小厮来告知,唯独那日夏金桂亲自来吩咐,而且神情还慌慌张张。

莫不是……

想到这里,宝蟾惊出一身冷汗。

薛姨妈见宝蟾不语,心下了然:“快招了吧!不然见官后,又是一顿皮肉之苦……”

“我没害大奶奶!”

宝蟾没等薛姨妈说完,一声大吼,浑身血液沸腾,如同失了火。然而下一秒,贾母的几个巴掌,瞬间让她降了火。

“你这个下贱胚子,还我女儿命来!”

紧接着,夏母又冲宝蟾踹了几脚,刚好有一脚踢在宝蟾的乳房上,宝蟾滚到地上,捂着胸口,左右摇晃。

毕竟也替夏母照顾了几年夏金桂,没想到她出手那么重,此时的宝蟾有一种哀默大于心死的感觉。

薛姨妈怕出人命,赶紧让人拉住夏母,开口道:“恶人自由官府惩治,快把物证和宝蟾押到官府。”

“等等!单凭老鼠药就判断我是凶手,我不服!这老鼠药是大奶奶让我买的,兴许她房间里也有。”

薛姨妈念在宝蟾在府里侍奉多年,便想着再给她次机会,便差人去夏金桂的房间搜查。果然,让人意外的事情出现了,在夏金桂的房间里没搜出老鼠药,反而搜出春药来。

4

宝蟾从地上跌撞的爬起来,哈哈笑两声。

“应该把二爷找来!问问大奶奶侍奉地舒不舒服?”

薛姨妈从座位上弹跳起来:“你胡说什么!快来人,把她押到官府。”

自从她大儿子死后,这夏金桂就疯疯癫癫,后来不疯了,居然勾搭上她的小儿子。小儿子年纪尚小还没娶亲,跟自己大嫂勾搭在一起成何体统?但她管不了小儿子,就眼睁睁的看他们厮混。

后来,薛姨妈撮合香菱跟小儿子在一起,但小儿子不同意,还是不愿断了跟夏金桂的往来。如今从“春药”这事看来,这夏金桂是用了手段。毕竟是不光彩的事,如果被下人传了出去,薛家还有何脸面?

“你休要胡言!”

宝蟾依旧大声叫道:“怕了吧!我临死,都要把这些丑事说出来。”

薛姨妈气得跌坐在凳子上,摆摆手让闲杂人出去。夏母一看,这是要放了宝蟾?她不乐意了,盘腿坐在客厅中央,嚎啕大哭起来,“淫贱货色,放了她,天理难容融。”

宝蟾不屑地看了夏母一眼。

“你女儿才是淫贱货色,让我下春药来迷惑二爷,不然二爷怎么能看上她那老娘们。”

夏母跳起来又要打宝蟾,被香菱的话挡住了。

“宝蟾,二爷平日待咱不薄,大奶奶死了,名声不打紧,可咱二爷还没娶妻,这日后传出去让他怎么做人啊?让咱二爷在官府面前替你求求情,你也少受些责罚,你也不要再乱嚼舌根子!”

香菱说完,用手绢掩去泪水。

宝蟾气不打一处来。

“啊呸!”

然而回头目光恰好撞上二爷,怪不得香菱一口一个二爷,原是二爷回来了。他衣衫凌乱,头发散落,虽生得一副好皮囊,但奈何是个浪荡人儿郎。

他喝得醉醺醺的,进了客厅,要拉香菱入怀,“来,美人……”,可仔细看清是谁后,又漏出一副嫌弃的表情。

“不要,你身上有狐臭!”接着把香菱推到在地。

他又看向宝蟾。

“来宝蟾妹妹,让哥哥亲一口。”

“不不不,还是大嫂好,那一溜光的……”

薛姨妈看不下去了,“啪”给二爷一巴掌,让人把他拖回了房间。

时间在众人的面面相觑中流逝,突然香菱疯一般的哭起来。她冲着宝蟾大叫:“你满意了吧?知道二爷为什么不娶我做妾了吧?我有狐臭!”

她咬牙切齿,走到宝蟾面前揪住她头发。

“你天天离间我跟大奶奶的关系,不就是嫉妒薛姨妈撮合我跟二爷吗!你让大奶奶误以为二爷喜欢我,让大奶奶恨我。她想毒死我,可天算不如人算,结果把自己毒死了!那毒汤,她替我喝了!哈哈哈!”

真相终于大白,虽然夏金桂失手杀死了自己,可这整个事件里,谁又是无辜的呢?

宝蟾如愿当了小妾,但二爷这个人风流成性,对她如同待蝼蚁,她没尊严,还日日受虐待,整日过得生不如死。而香菱呢,因为狐臭的事情闹得人尽皆知,本来不是什么大毛病,人们却说她得了脏病,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也没人敢娶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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