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岁女孩为什么会有腋臭(10岁女孩为什么内裤上老是黄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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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06-08
1.清淡食物
日常饮食中很多人都有各种不良的饮食习惯,而专家指出,这些不良的饮食习惯正是导致狐臭形成的原因之一。比如各种辛辣、刺激的食物,如果在平时生活中过量食用的话,就会导致汗腺功能异常,因而导致狐臭问题加重。因此要注意,日常饮食中应该尽量避免各种不良的饮食习惯,最好是多吃些清淡的食物。
像洋葱、蒜头和辛辣等食物中都含有大量的硫磺化学物质,如果经常食用的话势必会被人体吸收后异味会随汗腺排出,因此而形成狐臭。
2.忌油腻食物
对于有狐臭等问题的人群而言,饮食方面不仅要注意多清淡,同时还应该特别注意尽量避免各种油腻的食物。因为这类食物也容易导致狐臭的形成,尤其是一些煎炸、烧烤类的油腻食物。现如今很多人都喜欢吃这类食物,尤其是年轻一袋人群,比如像烤鸡翅、炸薯条、汉堡等,这些食物都是都极为油腻。如果长时间食用的话,势必会导致狐臭加重。
而且这些油腻食物中的部分油脂海湖跟着血液全身走,并且会随着汗腺连接的油脂腺排出体外,并且导致狐臭更加难以彻底治疗。
3.新鲜蔬果
在平时生活中多吃些新鲜的蔬果对狐臭同样具有很好的治疗作用,尤其是一些体味重以及狐臭情况比较严重的患者,则更应该多吃些新鲜的蔬菜水果类食物。各种新鲜的蔬果中都含有大量丰富的水分以及无机盐,这两种营养物质都可以促进体内水分的排出,并且保证汗腺功能的正常。而且其中所含有的水溶性纤维还可以促进排便,从而让体味变得清新。
比如像西瓜、冬瓜、生菜、白菜和橙子等蔬果,这些食物中都含有丰富的高纤维以及大量的水分,经常食用可以将有机物质排出体外从而减轻狐臭。
4.补水
狐臭问题必须要及时解决,否则的话很有可能会影响正常的生活以及工作。除了饮食上的调理之外,在平时生活中还应该特别注意个人良好卫生习惯的养成,如果不注意卫生的话同样会导致狐臭的形成以及加重。
一碗鸡汤的温度
"阿山,快尝尝,这可是你婆婆特意留给你的。"半夜里,嫂子马兰娟轻声说道,将那用报纸包着的保温壶递到我手中,手上还带着洗尿布留下的皴裂。
夜里透进来的月光映在她憔悴的脸上,显得愈发苍白。
那是八七年的初冬,北方的寒意已经悄悄钻进了老旧筒子楼的水泥墙缝。我叫李阿山,今年三十有二,是第三机械厂车间的钳工,跟婆婆王淑梅和嫂子马兰娟还有刚出生不久的小侄子挤在一间不到四十平的老房子里。
从我哥李阿江下乡插队后就再没回来,这个家就靠我和婆婆、嫂子支撑着。
筒子楼里住着机械厂的几十户工人,一个单元共用一个煤球炉灶和一个水龙头,早晨打水要排长队。每天清晨,我都能看到婆婆提着搪瓷水桶,双手冻得通红也不肯戴袖套,说是怕水桶打滑。
那时候的日子,紧巴巴的,我一个月四十二块五的工资,除了上交家用,剩下的只够买几盒红星卷烟解解馋。能吃上肉都是件奢侈事,更别提鸡这样的好东西了。
我在机械厂上夜班,负责修理那些老旧的机床设备。每天傍晚五点,我就推着带铃铛的二八大杠自行车从东门进去,手上总是带着几块钢板的机油味,无论怎么用洗洁粉搓都洗不干净。
厂里的潘师傅常笑我:"阿山啊,这机油味比狐臭还难缠,怪不得到现在还打光棍呢!"
我也只是嘿嘿一笑,没说我有个下乡的哥哥和个孩子刚出生的嫂子要养活。
那天下班回来,已是凌晨两点多。踏着初冬的寒气,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我刚想喊一声"我回来了",却被一股久违的鸡肉香味惊得愣在了门口。
那香味钻进鼻孔,一直沁到心里,让我瞬间想起了小时候过年才能吃上的红烧鸡块。
"回来啦?快洗手准备吃点东西。"婆婆从拉着布帘子的小厨房探出头来,花白的头发松松地挽着,脸上挂着难得的笑容。
我放下工具包,赶紧到院子里的水龙头前洗手,冰凉的自来水冻得指尖发麻,但心里却是暖的。
"婆婆,今天是什么日子啊?怎么有肉香?"我边搓手边问道,声音里掩饰不住的兴奋。
厨房里的煤油灯发出微弱的光,照着婆婆布满皱纹的脸。"没什么特别的日子,就是今天回了趟乡下,你叔塞给了我一只老母鸡,说是感谢我平时照看他孩子。"
原来如此。我婆婆在我父亲去世后,一直帮着照顾左邻右舍的孩子,虽然自己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但从不计较这些。
那只鸡被婆婆小心翼翼地揣在怀里,坐了四个小时摇晃不停的公共汽车带回来的。想到这里,我鼻子一酸,暗暗下决心要多孝顺婆婆。
我心里暗暗高兴,红烧鸡块可是我从小最爱吃的。记得小时候,每到过年,母亲还在世时总会做一盘红烧鸡块,那香味裹着微辣的滋味,每次都能让我多扒两碗米饭。
母亲去世后,婆婆虽然也学着做,但总差些味道。不过,这丝毫不影响我对鸡肉的喜爱。记得上一次吃还是去年过年的时候,妻子回了娘家,只有我一个人在厂食堂打了半份解解馋。
我搓着手,跺着脚,迫不及待地回到屋里。
可就在这时,我看到桌上只摆着一个搪瓷盆,里面是清亮的鸡汤,飘着几片葱花和姜丝。婆婆正用勺子小心翼翼地舀着汤,倒进一个小碗里递给嫂子。
"兰娟,趁热喝,下完奶多喝点汤,身子才能恢复得快。"
我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满锅的鸡汤,却不见我期待的红烧鸡块。
"阿山,洗好了?来,妈给你也盛一碗。"婆婆看到我进来,连忙又拿了一个碗,舀了满满一碗鸡汤,推到桌上我常坐的位置。
我坐下来,看着那碗清亮的鸡汤,碗底沉着几片鸡肉。心里说不出的失落,但还是接过碗,努力露出笑容。
"阿山,多喝点,补身体。你这上夜班的,得多补补。"婆婆细心地往我碗里又加了一块鸡胸肉。
我尝了一口汤,确实鲜美,但心里还想着那红烧鸡块的味道。那种带着酱油和八角香气的肉块,咬一口满嘴流油,那才叫一个过瘾。
嫂子马兰娟低着头喝汤,小声地赞叹:"好香啊,妈,您这手艺真好。"
她坐在略显破旧的凳子上,怀里抱着熟睡的小侄子,一边喝汤一边轻轻拍着孩子。自从哥哥下乡不归后,嫂子就一个人带着孩子,跟着我和婆婆过日子。她从不抱怨,任劳任怨,我心里一直敬重她。
"多喝点,你这月子里没养好,现在还得给孩子喂奶,得补补。"婆婆又给嫂子盛了一碗,汤里飘着几片鸡胸肉。
我突然注意到,婆婆自己的碗里只有清汤,几乎看不到肉。
"婆婆,您怎么不吃肉啊?"我问道。
婆婆摆摆手:"我这把年纪了,喝点汤就好,肉腻得慌,吃不下。你们年轻人才需要吃肉。"
我看着桌上的鸡汤,心里默默地想着那红烧鸡块的滋味,却什么也没说。婆婆的付出我都看在眼里,怎么能为了一口肉就辜负她的心意?
吃完饭,我推说不饿,只喝了半碗汤,就回到自己的小隔间准备休息。躺在床上,我闭上眼睛,想象着红烧鸡块的味道,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时已是下午四点,屋里静悄悄的。婆婆和嫂子带着孩子去了邻居家串门,我洗漱完毕准备上班。
刚走到门口,婆婆和嫂子回来了。
"阿山,要上班了吗?等等,我给你包了馒头。"婆婆拿出两个用报纸包好的馒头,塞到我的工具包里。
"谢谢婆婆,您和嫂子吃了吗?"我问道。
"吃了吃了,你赶紧去吧,别迟到了。"婆婆催促着我。
推着自行车出了院门,我回头看了一眼那个简陋的家。砖砌的墙面已经斑驳,窗户纸也泛黄了,但那是我们的家,承载着我们全部的希望和牵挂。
车间里,我和往常一样,修理着那些老旧的机床。潘师傅路过时,看我有些心不在焉,问道:"阿山,怎么了?是不是又想媳妇了?"
我摇摇头:"不是,就是想起家里的事。"
潘师傅拍拍我的肩膀:"年轻人,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想开点。"
下了班,当我推着自行车回到家时,已经是凌晨两点多。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邻居家的收音机还在低声播放着半夜的新闻广播。
推开门,屋子里漆黑一片,只有角落里的小煤油灯发出微弱的光。我轻手轻脚地进屋,不想吵醒婆婆和嫂子。
洗完手,我看到桌上放着一个保温壶和一张纸条:"阿山,这是给你留的夜宵,热着呢。——兰娟"
这是嫂子的字迹,整齐却略显生涩,想必是费了些功夫写的。她只念过小学四年级,识字不多,写这样一张字条定是用了心思。
打开保温壶,一股浓郁的鸡汤香味扑面而来。我小心翼翼地倒出来,发现碗底压着几块鸡肉,不是鸡胸肉,而是我爱吃的带皮的鸡腿肉,还有几块我小时候最爱啃的鸡翅尖。
这是昨天的鸡汤,怎么会有这么多肉?我愣住了。
正在这时,嫂子的房门轻轻开了,她抱着孩子走出来。
"阿山,你回来了?"她轻声说道,声音里带着疲惫。
"嫂子,你怎么还没睡?"我问道,突然注意到她眼睛下的黑眼圈。
"孩子半夜要吃奶,我刚喂完。"她朝我手中的碗看了一眼,"汤还热吗?"
"热着呢。"我点点头,然后犹豫了一下,"嫂子,这汤里怎么有这么多肉?"
嫂子笑了笑:"是妈特意留的。她知道你喜欢吃鸡肉,就把鸡腿和翅膀都留下来了,说是让我等你回来热给你吃。"
我的鼻子一酸,突然想起嫂子喝汤时的表情和婆婆给她盛汤的动作。原来,婆婆是把鸡腿和翅膀都留给了我,只给嫂子喝汤吃点鸡胸肉。
"那婆婆和你呢?你们吃了什么?"我忍不住问道。
嫂子低下头:"妈只喝了点汤,说是她牙口不好,嚼不动肉。我...我其实也不太能吃肉,喝汤就挺好的,对下奶也有好处。"
我知道嫂子在撒谎。她从小在农村长大,家里穷,能吃上肉都是过年过节的事。现在她给孩子喂奶,更需要营养,却把好东西都留给了我。
想到这里,我的喉咙发紧,眼眶有些湿润。
"嫂子,你也吃点吧。"我把碗往她面前推了推。
她摇摇头:"我不饿,你吃吧。你上夜班辛苦,得补补。"
看着她疲惫的脸和瘦弱的身体,我突然感到一阵愧疚。自从哥哥走后,我虽然尽力照顾着这个家,但从未真正体会过嫂子和婆婆的艰辛。
那晚,我吃完了那碗鸡汤和肉,心里却不是滋味。
第二天,我故意起得早,看到婆婆正在用旧报纸糊窗户。冬天来了,窗户缝隙大,糊上报纸可以挡风。
"婆婆,我来帮您。"我接过她手中的浆糊和报纸。
婆婆笑着说:"你不是应该睡觉吗?昨晚上班累了,多睡会儿。"
"睡不着。"我咕哝着,然后鼓起勇气问道:"婆婆,昨晚上的鸡汤真香。"
婆婆头也不抬:"喝了就好,你嫂子还说怕你回来太晚,汤凉了,非要用保温壶装着。那保温壶还是当年你结婚时买的呢,一直舍不得用,这回可派上用场了。"
"您和嫂子呢?也留了肉吗?"我小心翼翼地问道。
婆婆笑了笑:"我们下午就喝过了,你嫂子现在给孩子喂奶,喝点汤下奶,我这把老骨头了,不缺这口。"
我突然觉得喉咙发紧:"可是您把鸡腿都留给我了。"
婆婆终于转过身来,看着我,眼里有一种我读不懂的复杂神情:"阿山,你从小就爱吃鸡腿,我记得。你娘在世的时候,每次做鸡都把腿留给你。你嫂子生完孩子,一直没休息好,喝点汤就行了。再说,你晚上上班辛苦,得补点。这个家,咱都是一家人,谁也不缺这一口。"
我低下头,不敢看婆婆的眼睛。那一刻,我觉得自己特别渺小,竟然为了一块鸡肉而耿耿于怀。
婆婆的手粗糙布满老茧,这双手抚养了我和哥哥,现在又照顾着嫂子和小侄子。她的背已经有些驼了,但在我心中,她却如山一般高大。
"婆婆,以后再有好东西,您和嫂子也得吃啊。"我哽咽着说。
婆婆拍拍我的肩膀:"傻孩子,婆婆这辈子没啥追求,就希望看到你们过得好。你哥下乡后音信全无,就剩你了,你可得好好的。"
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什么是家人之间的爱。不是轰轰烈烈的表白,而是在日常生活中的点点滴滴,是把最好的留给对方,自己默默承受一切。
晚上上班前,我特意去了趟市场。用攒了半个月的烟钱,买了半斤瘦肉和一些青菜。虽然花了我不少钱,但想到婆婆和嫂子的付出,这点钱又算得了什么?
回到家,我把肉和菜交给嫂子:"嫂子,今晚做顿好的吧。"
嫂子有些吃惊:"阿山,这肉得多少钱啊?你工资不是刚发吗?"
"不贵,厂里发了点奖金。"我撒了个谎。
那晚,我没去上班,请了假,陪婆婆和嫂子一起吃了顿饭。虽然菜色简单,但我们三个人围坐在一起,看着小侄子在小床上咿咿呀呀,那种幸福感是无法形容的。
婆婆看我不停地给她夹菜,笑着说:"阿山,婆婆不是外人,你别这么客气。"
"婆婆,您就当是我孝顺您。"我认真地说。
饭后,我主动洗了碗,然后坐在婆婆旁边,听她讲述过去的故事。她说起我父亲年轻时的模样,说起我母亲的温柔,说起我哥哥小时候的淘气。那些往事在她的讲述中变得生动起来,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从那以后,每当厂里加班有额外津贴,我总会买些肉和菜回家。婆婆知道我的心思,也不再推辞,只是每次都会做我爱吃的菜。
那年冬天,我见到了一个拖拉机厂的姑娘,她叫林小红,比我小两岁,是食堂的售饭员。我们谈了恋爱,很快,我带她回家见了婆婆和嫂子。
小红很喜欢我婆婆,常常帮着做家务,婆婆也很欢喜这个准儿媳妇。嫂子更是把小红当亲妹妹一样,两人无话不谈。
我和小红结婚那天,哥哥突然回来了。他消瘦了许多,皮肤黝黑,但眼神依旧明亮。他说是接到了婚讯,特意请假回来参加我的婚礼。
看到哥哥,婆婆激动得哭了,嫂子也控制不住情绪,抱着孩子扑到了哥哥怀里。我们一家人,终于团聚了。
婚礼很简单,就在厂里的食堂办的。同事们都来了,潘师傅还特意送了一套茶具作为贺礼。
席间,哥哥对我说:"阿山,这些年辛苦你了,照顾妈和兰娟。"
我摇摇头:"哥,咱是一家人,这有什么辛苦的。"
哥哥拍拍我的肩膀,眼里满是感激。
婚后,我和小红分到了厂里的一间小房子,虽然只有二十平方,但对我们来说已经足够了。婆婆坚持要留在老房子里,说是习惯了,不想折腾。
我每周都会回去看婆婆和嫂子,有时候还会带些小红做的点心。每次到那个老房子,我都会想起那碗鸡汤的味道。
哥哥后来调回了城里,在另一个厂子上班,薪水比我高一些。他和嫂子也搬出了老房子,但常常回去看婆婆。我们一家人,虽然分开住,但心却贴得更近了。
多年后的一个春天,当我的儿子出生时,婆婆亲自做了一锅鸡汤送到医院。看着小红喝着婆婆亲手熬的汤,我想起了那个冬天,那碗只有清汤的碗和婆婆布满皱纹的脸。
我接过婆婆递来的保温杯,里面盛着烫热的鸡汤,碗底沉淀着几块肉。那一刻,时光仿佛倒流,回到了那个寒冷的冬夜。
婆婆看着我的表情,似乎明白了我的想法,轻声说:"阿山,人这一辈子,聚少离多,能在一起的日子要好好珍惜。当年你哥不在家,就靠你支撑这个家,婆婆心里一直记着。"
我紧紧握住婆婆粗糙的手,哽咽道:"婆婆,我什么都没做,是您和嫂子把最好的都给了我。"
婆婆笑了,眼角的皱纹舒展开来:"傻孩子,那是因为我们爱你啊。"
是啊,那是爱。是无声的付出,是不求回报的奉献,是把最好的留给对方的心意。
如今,我已经是厂里的老师傅了,带着几个年轻人学修理机床。每当他们抱怨生活艰难时,我总会讲起那个冬天的故事,讲起那碗鸡汤。
那个冬天很冷,但那碗鸡汤的温度,却一直温暖着我的心。直到现在,每当我闻到鸡汤的香味,脑海中浮现的,始终是婆婆布满皱纹的手和嫂子疲惫却温柔的笑容。
有些爱,无需言说,就像那碗看似普通的鸡汤,盛满的却是一家人的牵挂与温情。
在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不是金钱和地位,而是那些默默爱着你、把最好的都留给你的人。只有失去了,才会明白他们的可贵;只有懂得了,才会珍惜身边的每一个人。
就像那碗鸡汤一样,看似普通,却包含着最深沉的爱。
一
今年是个冷冬,却不乏热点。点一是贺岁电影《老炮儿》,点二是中山大学博雅学院的年终总结会。两点看似无关,但连成的直线,正是串连了中国诸多问题的那根轴线。这轴线,就是君子与小人的变迁。
“让一部分人先X起来”的跑道上,两条腿输给四条腿是很快的事,两条腿变成四条腿是迟早的事。至迟到1990年代商品大潮之后不久,“真”小人就差不多罢黜百家,成为中国第一大姓了。“真小人”的世界是一切人对一切人的战场,战争的广度、深度、烈度丝毫不亚于过去的“阶级斗争”,但响度(电脑字库里还真有这词)确实比不上。战争没爆发的时候,人人都怀揣凯歌高奏的预期,有的甚至担心居室面积太小,将来战利品没处放。但随着战事转入持久,挂彩的越来越多,呻吟便开始侵蚀战歌。到近几年,无论是上班打诈骗电话下班还得用地沟油给儿子炸鸡翅的角色,还是拿下豪宅叉腰站露台上呼吸pm2.5的角色,都开始抱怨这个世界小人太多、君子太少了。中国的价值环境终于触底,接下来该是“君子”的回归了。但君子都快斩草除根了,到哪儿去弄呢?中山大学博雅学院和电影《老炮儿》分别指出了两个方向。
二
博雅学院瞄准的是精英方向。从起源上说, liberal arts 中的 liberal 就是古希腊社会中在奴隶背上信步的自由人,arts 是这类人需要掌握的技艺,或“三艺”或“四艺”或“七艺”说法不一,有点类似同时期周代贵族子弟即“国子”们所习练的“六艺”。现代西方的博雅教育没那么精英,但中山大学博雅学院培养“大学问家、大思想家”的目标,给它摆“精英主义”桌牌只怕都委屈人家了。我不了解该院的学生都是什么家庭出来的,也不知道他们学了拉丁文、希腊文到哪儿去挣饭钱。也许人家是先有钱后任性,就像贾宝玉专心诗词歌赋,或西方富家子弟多修考古学艺术史而不是财会电脑编程。也许人家是先任性后有钱,中国就业市场的某部分没准儿正缺这样的专门人才呢。甘阳先生多年前有篇宏文《自由主义,贵族的还是平民的?》,我没想套用这个句型试问中山大学的“博雅学院”属于哪种。还用问么?闻就行了。
精英教育本身不是问题,高等教育本来就是为社会造就各类精英的。问题是,精英教育(尤其是社科人文)能培育出中国社会亟需的君子,或用甘阳先生的话,培育出“有灵魂”的人么?从实践的角度看来是不行的。精英属于目前中国灵魂最欠缺的人群,原因很简单。第一,他们当坏人的机会实在太多了,每天一睁眼各种花枝招展的坏事就堵门口等着他们干,门两边的老子庄子语录、书柜里的这全集那选集根本拦不住双方一拍即合。第二,拦不住倒也罢了,不少精英的大课小课还火上浇油,讲解贪得无厌怎么合情合理,贫富分化如何天经地义。上肢已开始当下肢用的精英预备精英有了理论的支持,就像是老虎叼着三证一路下山。要想获得本事、能耐、才学,找精英指点门径是没错的,但要培育有灵魂有心肝的君子,就别向他们缘木求鱼了。至于博雅教育,也没什么特殊之处。我想读点史记汉书荷马拜伦,增加点教养、改善点谈吐、追女友的时候别把“圣-桑”说成“圣一桑”,就算不辱使命了。古时候博雅教育特重修辞,其实今天它的主要功能大概也就是修辞。在中国大社会阶级分化剧烈、学术小世界也不甘落后的形势下,能够跟拉下脸来的利益结构及等级体制进行真正对话的,只怕越来越会是门牙而不是唇膏,是巴掌而不是指甲油。当然了,“修辞”功用再小也是功用。那位“青椒”在“斯文之地”出手之后居然不忘斯文,在微信中辨“清玄”、申“侠义”。而博雅学院教师的集体抗暴声明,怎么就没想着也出份拉丁文的弘扬一下“古典学”呢?
我挺想知道该院学生家长怎么看这事。家长既然是中国家长,想必不乏虎妈鹰爹。既然是虎妈鹰爹,想必希望孩子上的是一所变相武术学校,博雅人文其表,黑煞掌红砂掌其里。怀着这样的初衷翻阅孩子的教材及作业,想必家长会疑虑重重,怕下一代读孔丘、苏格拉底等往圣先贤读傻了,将来到社会竞争场上净吃亏不占便宜。所以我怀疑对于此次事件,这些家长在慨叹唏嘘之余,没准也有几分庆幸,庆幸当着孩子的这通打,把中国社会的本相打得一丝不挂,也把为人父母的顾虑打消了。其实,我浏览中山博雅学院一些学生对事件的评论,深感别看同学们年纪轻轻,在世故、势利、依傍等科目上都已是正科副处的水平,不会吃亏的。
三
《老炮儿》寻找君子,没走精英路线,走的是半草根路线。管虎、冯小刚都是艺术精英,艺术精英这几十年拥抱“真小人”、开发“下半身”,对中国世道人心的一路下行出力不少。不过,艺术精英的这段经历倒也有个好处,就是让他们不像学术精英那样盲目崇拜自己,到了时移世易该把真君子找回来的时候,他们就不会去隔壁的798、宋庄之类地方竹篮打水做无用功,而是放眼精英阶级之外。他们走进北京破落的胡同,在那儿物色到了破落的老炮儿。
“老炮”的“炮”指“炮局”,公安局的俗称。“老炮儿”就是老进局子的少年黑社会。文革前和文革中,这些“大喇叭”“牛屁股”“骚猫猫”通过“刀子板儿带”建立了“玩新街口”、“玩后门桥”的霸权体系,定期吃佛爷(小偷)的税收体系,以及一人带好几个“婆子”“圈子”的媵妾制度。到改革开放之初,老炮儿们到岁数没法玩了,记得有回在胡同口听女老炮儿“马虱子”跟男老炮儿“土豆”说,“哥们现在收了”。这些——用当年的话——“大狱里出来的”,先是拉着板车、后来骑着摩托冲进主流社会,感觉就是一群替市场经济踩雷开道的牛魔王。他们趸西瓜、倒仔裤、开台球厅、倒卖外币,虽然都是小本生意,交易额微不足道,但因地处街边闹市,紧贴社会大众的感官(不像权贵“官倒”一般人很少见到),其无行无信的架势、无法无天的劲头,理所当然地兼任了初期打砸抢资本主义的标志性狐臭。小说《顽主》就是这群“真小人”的标准像和宣言书。后来由于外部环境及自身条件等诸多原因,老炮儿们的生意没能做大,他们的人生在喝酒、搓麻、溜鸟、把妹的流光中越走越窄,有的甚至窄成了低保户。天气好的时候街头巷尾戳那么两位,远处看像是看车的,近了听像是坐过八抬大轿的。他们是半草根,但不是真君子。
《老炮儿》是我这两年看过的最为出色的电影。它对当今世相及各种嘴脸的刻画准确生动,极富现实主义魅力。这并不算难得,难得的是管虎、冯小刚居然从那路“真小人”中捏咕出一个有可能进入当代电影史的“真君子”。说六爷“君子”,没用今天的标准。今天这一个个的见钱人变——无论熟人亲人都是仇人;见势性变——有回有个七品官在厕所里跟五品官说话,那种“臣妾”的语音语调吓得我以为进错门了呢。按照这些人所形成的道德标准,只要少出门多睡觉差不多就能算仁人志士了。说六爷“君子”,用的是从前的标准,他不但“贫贱不移、富贵不淫、威武不屈”,还超越了江湖伦理,诸如举报贪官、啤酒打算卖平价,已经上到“公平正义”的层次,是“替天行道”的意思了。这显然不是现实主义,现实中老炮儿们不会这样。这是浪漫主义,是面对现实的哀哀跪求,浪漫主义慷慨出手拉现实一把。
现实中的老炮儿虽没资格做现实中的君子,但有条件做艺术中的君子。首先,没能挤进精英阶级的老炮儿们沦落在城市的犄角旮旯,远离社会的聚光灯已经多年,这给了艺术家想象和创造“老炮儿”的更多自由,也给了观众相信并接受“老炮儿”的更多理由。成天出镜又成天出事的上层精英就没这条件,谁讴歌他们谁等于恶心公众、寒碜自己。其次,与老炮儿横向关联的老北京平民/贫民,确实从八旗那儿辗转继承来一些贵族的清高。“别看爷穷、爷还就不尿你这号的”那股子艮劲儿,虽经现实社会的雨打风吹已经残破不堪,但被艺术家像残门墩旧炕桌一样收去拾掇好了换个地方一摆,就成了精精神神一东西。再者,跟老炮儿纵向关联的昔日侠盗,他们的哥们义气、江湖诚信虽然虚多实少,但早已深入人心,为老百姓喜闻乐见。这些——当然还有别的——有利条件,跟时代的需求先是眉来眼去,后经王婆似的艺术家老练的撮合,最终幸福地走到了一起,诞生了银幕上久违的“真君子”。
博雅or老炮儿,这是个什么问题?